一门之隔,两姐妹各自承受着内心的煎熬,而外面的世界,大雨如注,长平侯府的每个角落都被雨水冲刷得一片狼藉。
苏婉毓的房间内,灯火依旧明亮,云意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肆虐的雨势,随后细心地关紧了窗户,轻叹道:“今晚,二少爷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伤寒可不是小病,至少要卧床半月。”
苏婉毓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剪断手中的线头,神情专注而冷静。
云意回到苏婉毓身旁,将新摘的花瓣轻轻投入炉上的茶壶中,随着茶香袅袅升起,她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轻轻放在苏婉毓手边:“小姐,夫人自己在侯爷那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何还要将这份苦涩转嫁给小姐呢?”
苏婉毓收好手中的刺绣,端起茶杯,暖着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自己苦了半辈子,哪里还能容得下别人过得顺心如意呢?”
此时,司棋轻轻推门而入,碎步轻盈,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锦盒:“小姐,二夫人说非常喜爱您送的新茶,特地派人送来了她新得的胭脂作为回礼。”
苏婉毓抬眸望向那锦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替我向二夫人道谢。”
司棋恭敬地应了一声,将锦盒收好:“是,小姐。”
外界传言,小郭氏之所以与姐夫私通,攀附郑家权势,全因她有孕在身,得以进入长平侯府的大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小郭氏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屑于这府中的荣华富贵。
早在一年前,小郭氏便已与京城景家的二公子订下了婚约,这位二公子才华横溢,科举高中榜眼,是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备受瞩目。
郭家老爷对这桩婚事极为满意,认为是门当户对的佳话。
消息传到郭氏耳中,她得知庶妹与景二公子在一次赏花宴上一见钟情,两人情投意合,情深似海。
景家虽然不如郑家显赫,但家风淳朴,三代未纳妾,小郭氏若是嫁过去,既能得到丈夫的尊重与爱护,又能受到公婆的疼惜,不必像自己一样,每日与那些妾室勾心斗角,生活在无尽的算计之中。
郭氏心中充满了嫉妒与不甘,同为郭家的女儿,为何她要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我,嫁给年长许多的郑侯爷,而小郭氏却能与心爱之人共结连理,享受幸福?
这份怨恨如同野火燎原,终于在小郭氏大婚前夕,她找到了母亲,一番挑拨离间之下,母女二人联手,用尽手段让小郭氏身体受损,又利用外祖父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对景家二公子施压,硬生生拆散了这对鸳鸯,毁掉了两家人的美好姻缘。
景二公子的心情因此而变得沉重,终日沉浸在忧郁之中,他的笑容不再,连同那曾经充满活力的身影也日渐消瘦。
家中的气氛随着他的病情每况愈下,景府的辉煌仿佛一夜之间被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随着家中长辈们逐一宣布退隐,返回故土,最终相继离世,景府的荣耀与繁华似乎也随之烟消云散。
小郭氏此次归来,心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化作了她前行的动力。
当她与苏婉毓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只在交换那一盒茶叶和一盒精致的胭脂之间,两人心照不宣,彼此的复仇之计已在无声中悄然形成。
云意捧着那小巧的胭脂盒,眼中满是惊讶,轻声说道:“小姐,真没想到二夫人会如此爽快地助小姐一臂之力。”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毕竟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利益纠葛复杂,人心难测。
苏婉毓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深邃:“并非她出于真心帮助我,而是我给了她一个复仇的契机。她本应是探花郎的正妻,享受着夫妻间的甜蜜与家族的宠爱,如今却只能屈居为妾,这份不甘与怨恨,足以让她与我并肩作战。”
小郭氏的遭遇如同一场精心设计的悲剧,先是被人暗算,随后遭遇悔婚,想要再次踏入名门望族的门槛,已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郭氏的手段,无疑是要将她彻底摧毁,正如她对待桃杏那般冷酷无情。
然而,小郭氏并未如众人所料选择自尽,而是怀着身孕,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姐夫的家门,这一步,是她反击的开始。
对于小郭氏的加入,苏婉毓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倍感欣喜,尤其是当大夫确诊小郭氏腹中怀的是男孩,这无疑是她精心布局中的重要一环。
在那个时代,能够操纵胎儿性别的技术,对于精通此道的人来说,不过是通过大夫的一句话就能实现的秘密。
她们二人携手,秘密买通了大夫,给郑成晏带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打击,但这仅仅是她们复仇计划的冰山一角。
那夜,窗外的雨声如织,密集而急促。
郑侯爷在小郭氏的房中度过了一夜,而郑成晏则独自站在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衣襟,直至天明。
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孤独与无助,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郭氏见状,连忙吩咐人将昏迷的郑成晏抬回房中,随之而来的是一场持久的高烧,热度灼人,令人担忧。
郭氏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前往老太太处寻求帮助,希望能请来最好的大夫为郑成晏诊治。
然而,老太太因姜滢滢之事对郑成晏心存芥蒂,借故推脱,称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大夫随时待命,暗示郭氏另寻他路。
郑府虽然藏龙卧虎,名医不少,但此时要么被老太太留用,要么被郑侯爷派去照顾小郭氏,确保胎儿的安全。
郭氏在无奈之下,只得向郭家求助,幸运的是,郭家恰好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郭家大少爷与郑成晏情同手足,得知郑成晏病重的消息,刚一回京便迫不及待地带了大夫前来诊断。
一番检查之后,大夫的眉头紧锁,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问题:“二少爷,您小时候是否患过重病?”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严肃与关切,反复把脉。
郑成晏因高烧而脸颊绯红,意识模糊,只能无力地摇头:“我不记得了,这得问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