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云鸠准备动筷时谢知谕突然放在碗,开口制止:“等等。”
云鸠的筷子顿在半空,一旁正准备给云鸠夹菜的池诏笑容也消散了许多。
“怎么了?”云鸠放下筷子,问。
谢知谕表情不变,语气多了几分担忧:“契主忘了吗,你还没喝基因改造药剂,很多自然植物都有概率对你造成影响。”但他那放在桌下的手却不自觉握紧。
谢知谕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关心。
就因为对方是池诏吗?
一旁原本有些不明所以的池诏在听到谢知谕这话时,面露疑惑,他看向云鸠:“契主还没喝基因改造药剂吗?”
他一直以为云鸠是喝了基因改造药剂后才有的精神力。
池诏有些不安,很是歉疚:“是我不好,没有问清楚就准备了这些……”
云鸠却是笑了,她抬眸看向谢知谕:“啊,你在飞船上休息的时候我有喝过基因改造药剂。”说着,她又扭头对池诏道:“所以没关系的。”
谢知谕怔住。
整个室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后谢知谕才哑着声道:“抱歉,是我没及时了解您的情况,是我多虑了。”
云鸠摇摇头:“没事,吃饭吧。”
……
这顿饭吃得安静极了,就连很想与云鸠搭话的池诏都没怎么说话,只偶尔会观察桌上另外两人的反应。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池诏这么想着。
但他还是按捺不住见到云鸠后的喜悦,总是忍不住与云鸠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事情。
让云鸠不得不惊叹佩服池诏的分享欲。
是那种上一秒和云鸠说着工作趣事,下一秒就能嘀嘀咕咕感慨幼年期回忆的人。
尽管云鸠极少回答他的话,也掩盖不住池诏的喋喋不休。
云鸠严重怀疑他并非是想找自己说这些,他只是单纯的对谁都想分享。
至于云鸠这个猜想,只能说对了一半。
于池诏而言,有很多东西还是不方便拿去和外人谈论的,但他与家里人关系又比较疏远,嗯……
总之,能有云鸠这么个法律关系上的家人,而且她并不排斥听自己说这些,于池诏而言真是太好了。
……
饭后,谢知谕主动提出了去洗碗,尽管池诏表示有洗碗机,但谢知谕还是表示他来收拾就好。
池诏只客气两句后就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干活的类型,就连平时三餐更多的还是喝营养剂。
若非云鸠前来,池诏即便有钱也不愿意吃得那么麻烦。
眼看着谢知谕收拾着碗碟进了厨房,云鸠便提出今日累了,想先休息。
池诏虽感到有些遗憾,但还是乖巧应下:“那我送你回房间。”
云鸠:……
“就在一个屋子里,不用送了。”她起身往电梯处走去。
云鸠身后,池诏坚持不懈地跟随着她的脚步,两人之间却又始终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云鸠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池诏:“你到底要干嘛?”
池诏眼巴巴的看着她:“床还没铺,你去洗澡,我帮你收拾吧?”
云鸠表情缓和下来:“行。”
她打开门走进房间,池诏则是熟门熟路的从衣柜中拿出床单被套等物品。
他边收拾床边对云鸠道:“门锁可以绑定芯片哦,这样会比较安全,别人想进来都需要刷芯片得到你的认证,否则会触发警报。”
毕竟她隔壁还住着人呢。
要是云鸠和自己住在四楼,池诏是绝不会说这话的。
云鸠对这一点倒是比较满意,她研究了几分钟,成功将自己身份录入绑定。
池诏见状则道:“快去洗澡吧,待会出来就可以休息了。”
云鸠倒也没拒绝,很快就进了浴室,里面有全新的沐浴用品,准备得倒还挺齐全。
……
等云鸠洗完澡出来时池诏还坐在床边,云鸠擦着头发随口道:“你怎么还在这?”
池诏:…………
他望向云鸠的眼神充满控诉:“好过分,我在等你。”
云鸠擦拭头发的手一顿,走到他面前,认真打量着池诏那副气鼓鼓的模样。
池诏在云鸠的注视下神情逐渐变得有几分僵硬,他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怎、怎么了?”
“没什么。”云鸠抬起他的下巴又细细端详着他的容貌,看着池诏白净的脸逐渐转粉,叹息一声。
得亏她最开始筛选的时候看眼缘,细看才发现长得是真不错。
——嗯,云鸠只是在单纯的感慨自己眼光好。
被她那莫名其妙的叹气弄得有些不安的池诏:???
池诏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契主为什么叹气?”
云鸠收回手,又重新擦起了头发,回道:“觉得你漂亮。”
“……谢谢。”池诏抿唇,有些开心,但也没忘记自己等云鸠的初衷:“明天去登记,然后顺便去给契主的房间添置家具怎么样?”
他眼神亮晶晶的,但云鸠还是拒绝了:“不要。”
池诏有些疑惑:“……啊?”
“登记的话……”云鸠想到池闻不久前的信息,挑了挑眉:“等过几天再说吧。”
池诏既失落又不安:“为什么?”
云鸠俯下身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看着池诏眼睛‘噌’一下变亮忍不住翘起嘴角的模样,云鸠也同样勾唇,轻笑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自己都说得那么明显了……
看样子他还真不知情啊?
真有意思。
……
“那家具怎么办?”对池诏而言,这样的房间还是太简陋了,让云鸠住着会让池诏觉得自己苛待了她。
云鸠对这些倒不在意,在她看来房间能满足睡觉这一需求就够了。
但她还是顺着池诏的话说了一句:“网上买吧。”
“那也好。”不久前刚得到母亲转账的池诏很是阔气的表示:“钱不够的话和我说哦?”
云鸠睨了他一眼,点点头。
池诏站起身,注意到云鸠那还在滴水的发尾,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抬手摸上她垫在颈后的毛巾:“我帮你吧。”
云鸠闻言手一顿,却很快摇头拒绝了:“不用了,你快去休息吧。”
池诏放下手:“那,契主早点休息。”
“好。”云鸠看着池诏离开。
三分钟后,隔壁的房门被敲响了。
……
谢知谕打开门,当看见门外的人是云鸠时,面露惊讶,他有些无措:“契主怎么来了?”
“不欢迎?”云鸠问。
“怎么会……”谢知谕抿唇,让了身位,语气多了几分拘谨:“要进来吗?”
云鸠也没回话,而是直接走了进去,谢知谕视线扫过不远处往上拐的楼梯,默默掩上房门。
谢知谕一转头,看见云鸠已经坐在床上了,他走上前,很是自然的摸上云鸠那已经不再滴水的发尾,但下一秒又很快收回手,有些迟疑着开口:“是要吹头发吗?”
云鸠闻言,抬头看他一眼,勾唇轻笑:“啊,是啊。”
谢知谕默默从粒子空间中拿出吹风机,侧身跪在床沿处开始替云鸠吹着头发。
……
几分钟后,云鸠摸着已经干透的头发,问:“你洗澡了?”
“嗯。”谢知谕替她拿下颈部的毛巾。
床上还没来得及铺床单,只有一张包装都没拆的床垫。
云鸠指向衣橱:“里面有床单被套。”
谢知谕愣了一下,点头:“契主的房间收拾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先过去……”
“他帮我弄了。”云鸠打断了谢知谕未说完的话。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哦……”谢知谕抓着毛巾的手紧了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室内又静了下来。
云鸠突然将毫无防备的谢知谕压倒在床,她的手肘撑在两侧,捧着谢知谕的脸问:“在想什么?”
谢知谕被云鸠问得一愣,思绪如潮水般将他那颗本就有些混沌的脑袋淹没,最终,也只嗫嚅着吐出两个字:“……没有。”
其实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但或许正因为那些细碎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不会令她感到厌烦。
“真的吗?”云鸠语气平淡的又问了一句。
谢知谕抿唇,偏过头不再看她。
沉默良久,云鸠再次开口:“真的吗?真的吗?”她的语气中明显夹杂着笑意。
尤其当看到谢知谕眼眶发红的模样时,她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明显了。
谢知谕抬起手蒙住眼睛,挡住了天花板上刺眼的灯光,也同样避开了云鸠的注视。
他声音哑得厉害,说话时感觉自己的胸腔闷得更厉害:“……到底怎么了?”干嘛要来欺负他?
云鸠扯开谢知谕那有些自欺欺人的手,和他那湿润的眼睛对视。
看着谢知谕眼眶中汇聚的泪水越来越多,云鸠终究还是没忍住,将脸埋在他颈部闷笑出声。
谢知谕:……
现在已经不是委屈不委屈的问题了。
谢知谕抓起那张有些湿润的毛巾盖住自己的脸。
态度好恶劣。
他深吸着与她气味相同的毛巾,脑袋有些发懵的想。
……
“别不高兴了,谢监导——”云鸠抬头,掀开谢知谕脸上的毛巾,捧着他的脸揉了揉:“别不高兴了。”
谢知谕声音有些含糊:“没有……”
“嗯?”云鸠就笑:“愿意理我了?”
谢知谕眼瞳微微瞪大,他拉开云鸠的手,但又怕她那作为支撑的手肘在这滑溜溜的床垫外包装上会撑不住,索性起身。
而起身时,又难免会碰到挡在他上方的云鸠,云鸠见谢知谕要起身不退反进,她卸了力,就这么往谢知谕身上趴。
但凡腰上没点劲的人冷不丁被压着,估计还真起不来。
不过,或许是对云鸠无厘头但完全恶劣的行径有了一定了解,有所防备的谢知谕还是顺利从床上坐起了。
他一只手撑床,一只手揽着云鸠的腰。
感觉自己被气得情绪已经平复到不会想哭的谢知谕沉默几秒后,才垂眸看向怀中的人:“没有不高兴,没有不愿意理你。”
“胡说,你脸上也没写着‘高兴’这两个字。”云鸠微微仰起头,表情很是认真。
谢知谕:……
他声音有些抖:“我只是有点难过。”
“嗯。”云鸠的目光看向一侧,脑袋虽仍贴着谢知谕的脖子,没再看他,两只手也搭上了谢知谕的肩头,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就这么坐在对方腿上。
……
谢知谕吸了口气,环在云鸠腰间的手紧了些,他平复了情绪后,才道:“我感知力下降得很厉害,今天什么也没察觉到……”
她感受到了地面有异样,可他什么都没感受到,不仅没能保护她,还需要她牵着跑。
所以……
谢知谕把头埋在云鸠颈侧,声音哽咽:“没有不高兴。”
只是出于对个人能力骤降的害怕,以及后来她那若有似无的漠视态度……
所以情绪有些低落罢了。
“好乖好乖。”云鸠轻笑着亲吻他的眼角,惹得谢知谕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云鸠:……
她还以为这就结束了呢。
“你是水做的吗?”云鸠从他的腿上下来,坐到一旁,有意逗他。
谢知谕眨眨眼,却仍是隔着水雾在看世界,他本能的靠近云鸠,将额头抵在她肩上:“我是水系的。”
云鸠:……
好冷的笑话。
云鸠感觉肩头逐渐变得湿润,抬手搭上谢知谕的后颈:“别哭了,我错了。”
这人真不经玩。
“你没错,我也不想哭。”谢知谕声音闷闷的。
“我衣服湿了。”云鸠语气平静的道出事实。
谢知谕:……
他再度伸手揽住云鸠的腰,却没吭声。
……
云鸠垂眸,抬手抚上谢知谕的脑袋,她不知想到什么,语带玩味的哄道:“男子汉大丈夫,流汗流血不流泪?”
谢知谕闻言,却抬起了头与云鸠平视,他那已经止住泪的湿润眼中充满疑惑,语气仍有些哽咽的说:“哪来的歪理?”
云鸠:……
她想了想:“我们那的谚语。”
不过经常被云鸠用来嘲讽那些因招惹她而被弄残后又嗷嗷大哭求饶的蠢货。
谢知谕垂眸,小声哼哼:“没听说过,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