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明礼说话,张止便微微低头:“多谢阿婆。”
二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张止接过篮子提溜在手里。他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明礼搭话:“是不是没玩儿过竹蜻蜓?”
“听姐姐在信里说起过。”明礼的兴致不高。
张止点头:“那......拿回去好好玩儿。虽然我送你竹蜻蜓的时间不对,但至少在数量上略胜一筹。”
闻言,明礼失笑,还有这样的算法?
“你既然能在这里找到我,那么想来是跟着马车去过明府了?”明礼开口说道:“我去了聚财楼,见了席墨。瞳瞳应该和你说过昨晚的事了吧?要不要听方才我和席墨说的话?”
张止脚步一顿,明礼往前走了两步方才察觉,她回头,等着他的下文。
“明礼。”
张止轻声唤她的名字,少年眉峰紧蹙,眸中满是担忧:“你的筹谋,若愿意和我说,我就听着。若不愿说,我也不可以不听、不问。我们虽然是盟友,但我不想单单只和你做盟友,就像我虽然是个纨绔,但我并非只是纨绔。你要是想和席墨合作,我也不会反对,我就怕你变心,怕在你心里觉得,我的利用价值没有席墨高,怕你有一日对我说,你不需要我了,你自己可以做的。”
这话,不就是方才在飞鸿马场的时候她对他说的吗?就这么一句话,伤他这么深?
这人不会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追过来的吧?明礼看着他,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回应。
她抿了抿唇,最后闷着‘嗯’了一声,说道:“我从没逛过集市,一起走走。”
“啊?啊好!”张止立时就被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给哄好了,屁颠儿屁颠儿的凑了过去,“今日我身上揣了十几万两,你想买什么随便买,这一条街我都能买下来的!”
街道两侧喧闹非常,花灯繁簇,将黑夜里的街道照的亮如白昼。
二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明礼才终于纠结结束,选择了开口。
“你若有一日想和离,或是有了心里喜欢的人,就直接同我说,我不会缠着你不放。我知道,世上男子多是三妻四妾,所以我不强制你什么。你我成婚本就是盟约之一,这段时间里,我想你帮忙做的事,你可以一笔笔记下来,到时候要求我来还。”
张止嘴一瘪,她还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是,她难道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天神下界来历劫的吗?凡人的喜爱心悦之情,真就这么难以理解?
他喃喃道:“可是......我不想你还啊。”
“那不行的。”明礼摇头:“既然说好了是盟友,就得划清界限。不然,分道扬镳的时候可说不清楚。”
“噢。”
张止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想,行啊,一件一件的累加在一起,到时候看你拿什么还!我就拼了命的去帮你做事,不是要一笔笔算清吗?我偏不记,到时候一笔烂账堆在那里,看你还划不划的清什么破界限!
明礼根本不管对面的张止心里的百种心思,她还在继续说:“席墨问过我,愿不愿意弃了你,选择和他一道合作。”
闻言,张止猛地一抬头,眼尾微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逐渐碎成玻璃渣子:“所以,你......你答......”
她答应了?
见状,明礼不禁失笑:“没有,我拒绝了。我知道被人抛弃是什么滋味,所以,不会轻易抛弃别人。”
张止的肩膀一下塌了下去,幸好幸好,没答应就好。慢着,张止忽然眼中亮光一闪,她拒绝了席墨?
她拒绝了席墨!
她还说不会轻易抛弃自己哎!张止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朵根,那这句话的潜意思会不会是,她心里其实还是在意他的,其实还是很不舍得他的?
“好了,误会我都解释清了吧?那就开始说正事。”明礼立马正了神色,她拿出了一份文书递给张止,“本来想今日马场的时候给你,太子来得突然,我一下就忘了。”
张止接过来:“没事,我现在看也一样。”
“对于莫正封的处置我已有决断,臧家那边也做了安排,臧家女是莫家子嗣的传闻,明日一早就会传遍京都,到时候还需张小世子派一些人手过来帮忙。”明礼顿了一顿,继续往前走着:“如若这都不能将莫照给引出来的话,那我就赌输了,还是得去请席墨出面。”
听到‘席墨’的名字,张止就气不打一处来:“席墨出面,莫照就肯出来?”
“自然。”明礼迎着晚间微风笑了笑,十分自信道:“我会杀了莫正封和臧缨作饵,将莫氏血脉全部毁掉,这样一来,他就只剩下席墨一个儿子,为了家族传承,他还能忍住不出面?”明礼忽而又想到一事,“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站队太子?若真心扶持,我觉得以此事借力打力,可以动一动二皇子。”
闻言,张止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无比震惊于明礼的政治敏感度。就凭一个臧家和莫家,她竟然能联想考量到二皇子。
张止思虑良久,最后点头:“好,可以一试。”
“砰——”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吉时到,焰火爆。
满城焰火在这一刻同时长燃,将这一方阔无边际的黑夜照得如同璀璨白昼。
张止凝视着明礼的侧颜,只觉漫天焰火星河,都比不上眼中人的半点风华,他情不自禁地说道:“我今日很高兴。”
“嗯,我知道。”
明礼睁大了眼睛去看她从未见过的盛景,想将这份绚烂永远刻在脑海。
“今日将莫家的事说了个透彻,不出意外,莫家和臧家三日之内必亡,三日时间,即便明伯远生出了一对翅膀也飞不回京都。”说着。明礼勾起唇角:“莫家事结束,我就能安心对付明家剩下的人,姐姐在天之灵一定看得见,她一定很高兴,所以我也高兴。”
张止嘴角一抽:“......”
见他没回应,明礼又偏头去问:“怎么了?你不是想说这个吗?”
“没有。”张止咬牙:“我,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