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圣旨?”
明伯远一下站起,他快步走去。张止在他面前站定,少年丰神俊朗,身形修长笔直,通身充斥着一股张扬的少年气,嘴角带着温和笑意却又有淡淡的敌对,恰似春风之中藏了一把锋利刀剑。
“张弃晦。”
明伯远凝视着张止,眼中情绪不明:“你可知欺骗本相、假传圣旨的罪名是什么?即便你是皇后侄儿,林相外甥,侯府世子,也统统保不住你!”
张止挑眉一笑,凤眸微敛:“明相若不信,尽管查看。又或者,明日早朝,可以直面问君呀。”
张止并没有将太子搬出来镇场,他怕明礼今日说的话并不是真的想要投诚沈恪,他此刻不说,是为她留一条后路。
明伯远一把拿过圣旨,确定这就是陛下亲笔手书。没想到竟会这么巧,他刚欲将明礼送入后宫,陛下就已准备赐婚?
可陛下为什么会突然想赐婚?
对了,孟氏曾说过,近几日明礼和张止走得很近,莫不是一早就有了私情?明伯远垂眸沉思,其实换个思路想一想,嫁给张止,也未尝不是曲线救国之道。
张家人脉广泛,和林巍、皇后、太子都有血缘关系,是名副其实的皇亲贵胄。若是张家里有一个明家女来做内应,到时说不定还能成为他一举扳倒张、林两家的关键之棋。
恰好,那个逆女不是死也不愿入宫吗?
那就入侯府好了,说实话,方才这一出疯了似的火烧祠堂,还真是把明伯远给弄得有些后怕。
思及此处,明伯远忽然扬起了笑容,他卷起了圣旨,又拉住了张止的手:“既是陛下有旨,本相自当遵从。贤婿能够拿得赐婚圣旨,这对于我们明、张两家都是光宗耀祖之事!”明伯远大笑着,“这样吧,本相把礼儿喊来,咱们一道商议一个喜庆日子,热热闹闹的办喜事!”
张老侯爷嘴一撇,他和明伯远争斗了二十几年,对方撅个屁股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老畜牲,定是又想到什么损人利己的阴毒法子了!
明伯远朝外喊了一声:“砚台!”
过了好几个呼吸的功夫,砚台才匆匆来迟,“相爷。”
明伯远吩咐道:“去,带二姑娘出来,就说陛下给她和镇北侯世子赐婚了,张家前来下聘,本相已经应允,叫她出来见一见人罢。”
“这......”
砚台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久久不领命。张止率先察觉到了异常,他一把拽住砚台,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明礼人呢?!她怎么了!”
“说话!怎么了!”
明伯远也急了,明礼现在可是他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便是整个明家的人加起来都不如她重要。
砚台跪了下去,颤音道:“相爷!二姑娘烧了祠堂后便没了踪影,方才小人去姑娘的院子里看,谁料山茶、六六、李嬷嬷三人还有屋里的一些常用物件全都不见了。想来,想来她们可能是和二姑娘一道走了。”
张止紧紧皱眉,他朝着明伯远怒目而视,“火烧祠堂?明相,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可是最温顺的性子,你竟将她逼得火烧祠堂又离家出走?!”
明伯远:“......温顺?”
全场一片死寂。
就连张老侯爷也没什么话好说。儿子啊,以后说话,不然还是先过过脑子吧?
你这未来媳妇儿是真半点都谈不上温顺。
赏花宴投箭、马场赛骑射、京都府舌战,再加上今日的火烧祠堂,桩桩件件的,便是个男儿也不一定能做下来。
张止一脸阴沉,他将圣旨往张老侯爷的手里一塞,转身阔步离开。
“无为!调集手下所有人马,以明府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平安找出来!”
“是!”
既然山茶等人都不见了,想来是明礼自己想要离开,她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今日知道了自己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带有目的的吗?
他该死!
当时就该下跪的!现在好了,人家一言不发地走了,找不到了,你满意了吧?她一定是气极了,恨死了自己!
然而此时,就在京城郊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上,明礼一众正高高兴兴的搬着东西,收拾小屋。
明礼从屋里搬来一张摇椅,拿了把蒲扇,舒服地躺上去。山茶还特意给她带了个小桌子放在她手边,摆上了茶果点心。
月上柳梢头,清辉洒山间。
青石小路在侧,潺潺流水在响,万物寂静,除了六六的嘟囔呢喃之声让明礼想一扇子过去拍死他!
六六搬了一袋子药材:“姑娘......药材好重哦,月亮好看吗?”
六六拿了五六件衣裙:“姑娘......衣裙好多哦,摇椅舒服吗?”
六六提了两盒点心,又游魂似的飘在她的身后:“姑娘......点心好香哦,清风吹的凉快吗?”
明礼咬牙,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啪——”
“啊——”
六六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回头看明礼,刚欲开口便见远处有簇簇火光不断燃起。
“姑娘!火火火!着火了!”
李嬷嬷听了立马奔出来看,“不是着火,是火把,应是有人在搜山。”
“搜山?”明礼从摇椅上坐起来,大晚上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来搜山啊?
山茶也出来了,她猜测道:“二姑娘,会不会是主君派来的人?”
“不会,他没那么闲。”
明礼直接否定。
她想着自己袖口里藏了十几包毒粉,算了,躲来藏去的太累,若来的是仇人,直接毒杀,正好为这块地做养料,来日种点药草也不错。
她再次躺下,挥了挥手:“无事,你们都进去休息,全当没见到。”
三人面面相觑,但见明礼已闭上了眼,便也只能按她说的做。
不过片刻,火把和脚步声都到了小院的门外,领头的正好是无为,他一眼就瞧见了躺着舒服的明礼。
一瞬间热泪盈眶,扭头大喊:“爷!二姑娘在这儿呢!”
这是,无为?
明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颇感疑惑。
她再次坐起,便见一道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扑了过来,他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
明礼脸色一黑:“张止,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