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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小木屋里,六六正趴在门缝上看。

他偷笑道:“姑娘总说自己和张小世子只是盟友,没有感情,全是算计和利用。瞧这模样,哪里像没感情,分明是咱家姑娘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感情吧?”

李嬷嬷一面打理床铺一面说道:“以姑娘相府嫡女的身份,相配一个侯门世子也算门当户对。就是坊间传闻这位张小世子是个不举的纨绔,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相事实,若是真的,那咱们姑娘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

“不举也不错啊。”六六说道:“他要是不举,咱们姑娘不是刚好有理由去养几个好看的面首小郎君吗?”

李嬷嬷:“......”

山茶站在窗旁久久未曾说话,她看着明礼和张止相处融洽,张小世子是真心待二姑娘好的,婚后想必也一定是各种宠着惯着。

可自家姑娘怎么就遇不上这样好的姻缘呢?二姑娘这算不算是,顶了本该是姑娘的东西?

另一边,张止把明礼拉到了摇椅上坐下,二人位置互换,他已经先让无为带着卫众离开,自己则拿着小蒲扇,为明礼扇风。

“喜欢这里吗?”

明礼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这里静。其实,半个多月之前,我是不喜欢静的。我和你说过吗,我从小生活在山里,师父经常不在,整座山里头就我一个活物,没人和我说话。但这半个月下来,我发现人少比人多好,至少人少一些,没那么多污糟事。”

“既然喜欢,那不妨在这里多待几日?”张止提议道。

明礼摇头:“不了,事情没做完,太过放纵自己不好。等明家之事了结,我再来小住,这样安心。”

张止自然是依着她:“好,到时候我陪着你来。”

“婚期我定了个日子,七月十九,万事大吉。嫁衣我来准备,等回到京都我就让无为给你送去,你什么不必担心,把自己的人带来就好。”

“好,我知道了。”

明礼闷闷地说出这一句,她脑袋往旁边一靠,似是困倦了。

见状,张止也停下了扇风的动作,他一手搭在摇椅上,轻轻地晃着,另一手撑着膝盖细瞧明礼的睡颜,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一向锋芒毕露,用一身刺将自己裹成个球,不管谁来碰都要扎他一手血才肯罢休。

睡着之后,却是浑然不同的两种风景。

这时,山茶拿了一条薄毯走过来,轻声道:“世子,给姑娘盖上吧?”

“外头凉,我抱她回去睡。”

张止起身,弯下腰,托着她的脖颈和膝弯处,打横抱起。少女身上独有的冷梅香气钻进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沁入血液,钻入骨髓。

明礼或许是真累了,但张止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抱起她的一瞬间,明礼醒了。但她没有睁眼,没有阻拦,继续装睡。

半个月下来,明礼的性子,张止也算是差不多摸透了。她敏感、拧巴,不喜欢主动,嘴还毒。她喜欢什么事都憋着,自己琢磨,琢磨到了一个极限之后,就是冷处理。

恰好,她又是个断舍离能力极强的人,只要认定不要一个东西,那便怎么都不会要了。

明礼,你选的这条路,不好走。但有我为你掌灯,你便只管向前,莫要回头。

张止守了明礼一个多时辰后才悄然离去,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又吩咐了无为亲自送了大包小包的早点过来。

无为抱着一个大包裹,放在了小院的地上,弯腰喘气:“二姑娘,宫里有旨,宣世子入宫,他没能赶过来。您快吃些吧,世子进宫之前,把整个京都城的早点铺子里的东西全给买了一份!”

明礼不禁咂嘴,这个败家玩意儿。等她去了镇北侯府第一件事,就是要盘点资产,严控开销,因为她需要一大笔银钱建一个暗探网。

“他入宫了?谁宣的?”

无为答道:“是陛下。”

......

皇宫,雍辰殿。

“混账东西!”

瑞和帝沈遂将一本折子狠狠砸在了张止的身上,“张弃晦!你别忘了,你是朕手里的一把刀!朕让你做什么,你才能做什么,盐运之权朕让你动了吗?你这是在偏帮太子!”沈遂愤懑起身,厉声质问道:“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朕立马废了你!”

张止跪在殿下,被折子砸了也一动不动。

他拱手,禀道:“陛下,盐运大权,不可再在二殿下手中。不论如何,莫家父子所为是真......”

“说些有用的!”沈遂大声呵斥:“你动莫家,朕没有意见。但你难道不知,朕要的是盐运在老二的手里!张、林两家本就支持太子,这下再加上盐运大权,你是想直接扶持太子登基称帝吗?!”

“臣绝无此意。”

张止跪在地上,说道:“臣是觉得,这些日子陛下太过偏袒二殿下。林相毕竟是三朝老臣,陛下如此不给颜面,实在不妥。”

沈遂气得胡子都歪了,他坐下去:“继续说。”

“如今,国库空虚无比,陛下若想出兵收复北凉十九州必然要大笔银两入账,可光靠税收只怕再有十几年都不够。不如趁着清查盐运,判罪抄家,届时,定会有一大笔的赃银充入国库。臣提议,待莫照审问结束之后,让太子殿下亲自前往受盐税影响最大的江南彻查。

陛下可以让二殿下在京都中查,到时候不论太子查出来什么都可归功于二殿下在京都策应、铺垫之功。”

说着,张止一顿,又追加了一句:“另外,太子离京期间,陛下还可以趁机为二殿下培养势力。”

这句话一出,沈遂明显心动了。他沉默了片刻后方问道:“太子出巡,身边必要有人陪同。张卿,你以为,谁最合适?”

张止垂眸一笑,鱼上钩了。

他拱手答道:“自然是臣最合适。臣是太子表兄,是林相与皇后的侄儿,更是镇北侯世子,世家公子中再无一人的身份能够比得上臣。再说,臣已及冠,又将成亲,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