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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从她身后涌来的蛊惑低语,更是令霍绾微微一怔。

她回眸嗔视而去,眼神中的幽怨不言而喻。

他为什么不提前提醒她一下?

“是……”厉濯羽想要解释,可在霍绾那记充满怨言的眼神中还是放弃了挣扎。

“我的问题,抱歉,别生气了,绾绾。”

主动认错的同时,他踹了下盘绕在他脚边的黑蛇。

这条蛇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默默调转了个头,随着它重新朝着暗室内部游走而去。

感知到了王蛇的威慑,那些隐藏在若隐若现烛火中的森绿眼睛也纷纷消失不见,撤移离开了。

霍绾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叹,幸亏她来得早,再晚几天,季燊怕是就要被这些蛇给分食吞噬了吧!

尽管视野里已经再寻不到任何黑蛇的踪迹,可霍绾还是心有余悸。

她见惯了那条同厉濯羽很是亲近的黑蟒,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但这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品种蛇,她还是难免头皮发麻。

“这些蛇,都是你养的?”

“不是。”这刚脱口而出的否定还不过半秒就被厉濯羽他自己撤回了。

他似乎短暂地追忆了下过往,眼神又重新恢复了焦距:“现在是。”

从前不是,但现在是他养着的了。

或者说,这个蛇窟,是历代吉尔赛特家族家主才能进入的地方。

至于这个蛇窟里藏着什么秘密……

“你确定,他还活着?”

近处,霍绾已经来到了那被铁链栓捆着的蓬头垢面的男人面前。

厉濯羽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甚至不能确定季燊是否还有气息!

在厉濯羽的眼神示意下,埃文抽出了风衣内侧口袋里的匕首。

只见他阔步上前,先一步挡在了霍绾的面前,还未亮出刀刃,那看似已经咽了气的男人就已经抬起了那张充斥着恨意的狰狞面庞。

霍绾从身后搭上了埃文的左肩,接着将他向右推去。

没了遮挡阻隔,她居高临下地俯瞰下去,对上男人那双充满了红血丝的扩张瞳眸。

霍绾微微一笑,朝着后方问道:

“你这样做,滥用私刑,武装局的人真的不会找上门吗?”

她看似是在向厉濯羽问责,可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实则半点对眼前男人的同情怜悯也没有。

后方,厉濯羽已经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淡然轻笑:

“他是Z国华都的人,这次捏造了一个假身份,属于非-法-入境。”

他的话点到即止,凭着霍绾的脑子,很是轻易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说,出入境记录里压根就没有‘季燊’这个人。

所以,‘季燊’压根都没有离开Z国,那现在被关在这间地下室的人,就不会是‘季燊’,只是个无人在意无人理会的偷-渡-犯罢了。

而季家又已经倒台,季如海也已经深埋泉下,哪怕季燊就这样命殒他乡,怕是再过数十年也不会有人发现察觉。

地上,蓬头垢面的男人没有发声,而女人的鞋跟已经落在了他的面前。

霍绾还是那样懒洋洋的,尤其是她这次入院后,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松弛,哪怕整天素着一张脸,骨子里的慵懒妖媚还是会在一颦一笑间流露渗出。

“让我猜猜,霍斯洺他们到底都给了你什么好处、答应了你什么条件,他不会答应了你,帮你、帮季家东山再起吧?”

话虽如此,可霍绾并不相信季燊会上这种当,也不相信霍斯洺那边会抛出如此弱智、光是听着就知道是画大饼的诱饵。

她这么说,只是想循序渐进地套出季燊嘴里的真话,套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过了很久,被铁链捆绑着的男人才咬牙发出了一声低冷轻蔑的嗤笑:“呵。”

霍绾刚要继续开口,后方就传来了一道更加幽冷的声响:

“既然我们都心知肚明,霍斯洺不是个白痴弱智,而你也不会轻易上当,那就让我来推测一下。”

此话一出,不仅是季燊,霍绾也跟着将目光转向了厉濯羽的身上。

霍绾的眼神暗了下去,原来厉濯羽同意带她过来见季燊,是早就已经洞悉了全局。

他并不是单纯的答应了她的要求,只不过是打算用这种与季燊对质的方式,把一切事情都摊开表明清楚。

半明半灭的烛火将气氛渲染得更加诡异,偏偏坐在主位上那双腿恣意交叠的黑衣少年气定神闲。

黑色的丝发之下,少年那双似有穿透人心能力的银色瞳眸一瞬不瞬地紧锁着处刑架下方被用铁链牢牢拴住的男人,俨然已是勘破了全局。

看着季燊朝自己投来了更加愤恨的眼神,厉濯羽继而哂笑,轻漫凉薄的笑声划破了黑暗:

“倘若霍斯洺真的要动手,借刀杀人,的确是种不错的方式。”

“可你,季燊,你真的会乖乖做那把‘刀’吗?你们季家出事,除了是我在幕后操控全局以外,霍家也暗中推波助澜了不少,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也就是说,无论是霍成寅还是霍斯洺,都是你们季家的仇人,你会天真到真的和让你们季家破产的仇人合作吗?”

显然,季燊不可能与霍斯洺合作,就算合作了,也一定怀揣着其他心思。

见季燊不语,霍绾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厉濯羽这是说中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很浅显,只要细想一下,不难察觉。

接着,只听那冰丝般质地的磁性嗓音再度幽幽涌来:

“而霍斯洺的心思向来缜密,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一旦一件事情的风险超过了50%,他就会换一种更稳妥的方法,他压根不可能信任你,更不可能与你合作。”

“既然如此,那么,自季家宣告破产后,就一直在幕后暗中帮助扶植你的人,压根就不是霍斯洺,有着这种能力和手腕,又与霍斯洺有着紧密联系、无法分割的人,我的脑海里倒是出现了一个人选……”

“m国,秋家,秋镇南。”

当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尾音轻轻落下,霍绾听见了铁链颤动的声音。

季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抿紧了嘴唇,闭口不言。

事已至此,显然季燊绝不会让厉濯羽顺利从他这里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可厉濯羽反而更加心生兴趣,幽暗的银眸里玩味丛生:

“难道我猜错了吗?”

说着,他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动起了无名指上的指环。这是他准备的订婚婚戒,可霍绾却没有为他亲手带上。

没关系,他会自己戴好。

谈笑间,厉濯羽再度看向季燊。

这一次,他的话锋直指重点,含带着无与伦比的轻蔑,更是异常犀利:

“你并不是霍斯洺手里的那把刀,而是秋镇南的。可怜的是,直到这一刻,你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你被秋镇南耍得团团转,失去了跟在身边多年的心腹不说,就连双亲也无法保全,现如今你自己更是沦为了阶下之囚,你……甘心吗?”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说你被秋镇南耍得团团转吧。在这之前,不如你先好好想一想,为什么看似与霍家、与我夫人毫无干系的秋镇南,会找上你、资助你,与你合作?”

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太大,虽然都只传达了一个简单的意思。

可季燊的大脑却宕机了,连眼睛都忘了眨,扣按在水泥地面上的十指不断深陷,指间甚至隐隐开始渗血。

倘若不是霍绾自从得知了霍斯洺并不是霍家血脉的那一刻,就开始命人调查沈婉容这些年到底和哪些男人都有过接触。

不然,秋镇南这个名字,她怕是压根连听都没听过,更不可能知道这个人就是霍斯洺的亲生父亲!

如今真相已然揭晓,没有再继续和季燊拖延下去的必要了,可厉濯羽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近处,季燊依旧倔强地紧闭着嘴巴,死咬牙关,绝不会吐露半点实情。

可那道异常冷漠更是万分傲慢的嗓音在下一秒残忍地揭开了事实真相: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秋镇南和霍斯洺,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

“你最终还是间接成为了霍斯洺手里的一把刀,为亲手推着你们季家走向覆灭的仇人做了事。以至于,彻底失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