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血亲,还得知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南池越以外还存在着一个曾经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人在记挂着他,云以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苦闷失落的了。
虽然心中仍感到可惜与遗憾,但……
遗憾,好像才是人生的常态。
*
午夜。
“咔嚓”一声。
霍绾坐在沙发上,才刚捧起一杯热茶,手里的瓷杯就莫名其妙的绽开了一道裂痕。
她看着没什么精神,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直到茶水顺着她的指缝流淌而下,被一旁的埃文注意到了,惊呼着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您还好吗?!”
一双绿宝石般的瞳眸重新有了光点,霍绾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埃文的靠近。
“我没事。”她随手将这只茶杯丢到了垃圾桶里,哪怕被烫到了,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
她接着又问:“厉濯羽呢?他还没回来吗?”
听到霍绾询问厉濯羽的下落,埃文后背紧绷,瞄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
“阁下他……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霍绾笑着抬眼,“这大半夜的,凌晨三点半,他都在外面忙着什么?”
埃文大脑转得飞快:“您放心,阁下绝不可能在外面沾花惹草。”
霍绾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些什么,眼神黯淡阴郁。
主卧已经被佣人收拾干净了,在埃文的示意下,房间里但凡稍微带点尖锐轮廓的器具都被撤了下去。
他们倒是不担心霍绾对她自己做点什么,而是担心霍绾用这些利器挟持他们这些佣人,从而逃出这里。
眼下霍绾被收走了手机,没有任何消磨时间的娱乐方式,电视倒是开着,但没有联网,只能收看几个地方台。
显然她没有任何看电视的心情与兴趣,抱着靠枕坐斜倚在沙发上,脸上的神情更是冷若冰霜,等待着厉濯羽从外面赶回来。
安静的卧室一阵尴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埃文主动提出:“我去再给您泡一杯茶吧。”
“不用。”霍绾单手托着脑袋,声线冷淡,“你出去吧。”
“阁下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在这之前……”
“呵。”霍绾忽地冷笑了一声。
说来说去,说这么多,他在卧室里像个柱子一样的杵着,无非是担心她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顺便替厉濯羽看着她罢了。
讥笑完,在埃文略显局促尴尬的眼神注视下,霍绾侧目扫了一眼连接着卧室外面的露台。
她托着腮,妖媚的瞳眸微微眯起,“这里是三楼,难道你担心我从阳台上跳下去不成?”
尽管如此,埃文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露台的方向,“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霍绾没有再去看他,回正过了脸,盯着液晶屏幕里正播放着的是午夜财经新闻频道,久久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
液晶屏幕里的午夜财经报道变成了晨间早报。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入了室内,窗外时而传来清晨的鸟鸣,叽叽喳喳的。
蜷缩在沙发一角里的女人已经陷入了熟睡了,她的身上盖着一条毛绒毯,长发掩面,洋洋洒洒地散落至肩头腰际。
当厉濯羽踏入主卧的第一刻,就远远看见了这静谧无声的恬静一幕。
他轻轻带上了门板,放慢了步调,无声无息地踱步靠近。
今天早上的阳光格外明媚,他在晨光中落坐于沙发之上,冰凉的指腹轻轻刮蹭过女人白皙的面颊。
没有那些争吵,也没有醒来后的剑拔弩张,明明他们之间本来就该是这样,和任何一对普通寻常夫妻一样。
厉濯羽就这样注视着眼前这张恬静的睡颜,缓缓倾身,熟悉的气息烙在了女人冷白的肌肤之上。
悄然间,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刹那,身下的女人倏然掀开了那蝶翼般的长睫。
一双清醒冷淡的绿色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厉濯羽轻扯了下唇角,并没有因为霍绾突然醒来而停顿,反而顺势捧起了她的半边脸,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醒了?”
一夜未眠,他的嗓音有些莫名沙哑。
霍绾并不惊讶意外,其实早在他进门的第一刻起,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盯着头顶的这张俊美面孔,冷静且克制地将他的手拨开。
明明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可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峙状态。
厉濯羽将霍绾眼底的冷意窥探得一干二净,不过他也仅仅只是笑了下,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从容起身。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外套上的纽扣,“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霍绾盯着他的脸,没有发作,只是沉着声线让他交出她的手机,“我的手机。”
少年解着纽扣的动作未停,有条不紊,“我没帮你拿回来吗,那应该就是应该落在昨晚的会所包厢里了。”
霍绾几乎是立刻轻嗤了一声,清淡的笑声蕴含着浓重的讽刺。
是吗,落在昨晚的会所包厢里了?
厉濯羽面不改色地摘下了身上这件高定西式外套,随手丢在了一旁空荡的单人沙发上。
他又看了一眼霍绾冷淡阴郁的脸色,磁性低哑的声线未有波动:
“我现在让人去取,如果找不到,那就换一个新的。”
霍绾仍是盯着他的脸,音量不高,但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的手机里有很多重要文件和资料。”
“那些真正重要的文件,我想你应该都有备份。”
霍绾丢开了身上的毯子,眼神跟着变了,“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可对方似乎比她先一步感到不耐烦,也不能说是不耐烦,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克制。
“绾绾,我刚回来,不想吵架。”
说完,厉濯羽便转身朝着浴室走去。
闻言,霍绾从沙发上起身,三两步追上了他的背影。
她的质问声也追上了他,“你是打算重新把我关在这里吗?”
少年脚步骤然一顿,唇畔噙着薄笑,缓缓转身,“我关得了……你?”
厉濯羽这突如其来的停顿令霍绾冷不丁地倒退了半步。
她穿着拖鞋,身高才刚及他的肩头,被他宽阔的臂膀阻隔了一大片视野。
厉濯羽看着她忙慌不迭倒退着的闪躲模样,心中涌现更多的讽刺。
可他那锋薄的唇却涌现出了更加分明的笑弧。
他缓缓牵起了霍绾的手,不管她愿意与否,强行抓握住了她的手腕,冰冷修长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缝。
“我现在,也只能困得住你的人了。”
这低沉的声音在阳光明媚的清晨显得格外蛊惑。
越是冷静,越是慵懒从容,反衬得更加诡谲疯狂。
“我的……夫人。”
这是宣誓主权,也是威胁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