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西厢房内,彩月替金倩芙梳理长发。
五月端着一盆洗脚水,准备出去倒了,忽然叫道:“夫人!”
金倩芙回头道:“娘,您还没睡么?”
金夫人道:“就想来瞧瞧你。”
彩月是个知趣的,便退了出去,顺便提了两张凳子,与五月守在外面。
金倩芙道:“娘,您有话要说么?”说着,便从旁边挪了一张凳子,上面铺着绣花的垫子,道:“娘,您坐吧!”
金夫人落座,道:“芙儿,你与那位程家少爷相处得如何啊?”
金倩芙道:“娘啊,此事您就别再追问了,可以么?”
金夫人眉头微皱道:“我过问也是关心你罢了!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此事关乎你的终生大事啊!”
金倩芙道:“方才我不是说了么?过些时日,再说吧!”
金夫人道:“过些时日,究竟是要过多少时日啊?你不急,我急,你父亲也急啊!”
金倩芙道:“可我觉得爹并不着急啊!整日泰然自若呢!”
金夫人道:“他是一家之主,即便心中焦急如焚,也不能表露出来啊!”
金倩芙道:“可是你们再急,又有什么用呢?”
金夫人道:“无用。所以,我来问问你。”
金倩芙道:“问什么呢?”
金夫人道:“你与他相处得怎么样啊?”
金倩芙道:“不过是朋友罢了!”
金夫人道:“芙儿,你知道这是相亲么?”
金倩芙道:“我知道。”
金夫人道:“那个程少东家可知这是相亲么?”
金倩芙道:“他也知道。哎!娘,您问的这些话让我们好似孩童一般呢!”
金夫人道:“既知是相亲,你们还如孩童嬉戏般悠哉游哉么?”
金倩芙道:“不是悠哉游哉啊!只是培养感情,尚需时日嘛!”
金夫人道:“哦,尚需时日啊?”
金倩芙道:“是啊!娘,您想啊,我与他总共见面三次,当然,包括今日的庙会之行。”
金夫人道:“说起那个庙会之行,我就想起求签。”
金倩芙道:“娘,您又提这事啊!凡是求签,只是多一份意见,听听就好了啊!”
金夫人道:“你相信事在人为。”
金倩芙道:“对啊!”
金夫人道:“你对那个程少东家有那个心思,是吧?”
金倩芙道:“娘,您说过,姑娘家要保持矜持啊!”
金夫人道:“是啊!我说过这句话。可是,如今就我们母女两人。你说句心里话,让我今晚睡个安稳觉啊!”
金倩芙柔声道:“我觉得他挺不错啊!”
金夫人道:“芙儿,我问的不是当朋友啊!”
金倩芙道:“我知道。”
金夫人道:“是当夫婿的啊!”
金倩芙低头道:“我知道。”
金夫人道:“你上次邀请他逛庙会,也到过他家的酒楼,是吧?”
金倩芙道:“他白天在酒楼,我当然要去酒楼找他嘛!”
金夫人道:“酒楼的生意如何啊?”
金倩芙道:“座无虚席,当得起大酒楼这名堂啊!”
金夫人道:“如果……如果你嫁给程少东家的话,就得当掌柜娘子啊!整天笑脸招呼客人,可不是轻松的事儿啊!”
金倩芙道:“我知道。”
金夫人道:“也许,还得管账呢!”
金倩芙道:“我当初学的是管账,正好有用武之地啊!”
金夫人道:“你不怕累么?”
金倩芙道:“不怕!”
金夫人道:“刚才我想,那个程少东家求的那个签语是旺夫益子,换言之,他的妻子多半是个贤妻良母。”
金倩芙道:“娘,您这话听着很奇怪啊!旺夫益子与贤妻良母有什么区别啊?不都是一样么?”
金夫人道:“旺夫益子,也许是个有福气之人,就是说自身有好运,纵使是个呆性子,也能享福。至于贤妻良母嘛,就得辅佐夫婿,还要教导儿子,可不轻松呢!”
金倩芙道:“能者多劳嘛!我宁愿选择贤妻良母呢!”
金夫人道:“既然你这般说,看来,你对那个程少东家很合意啊!”
金倩芙道:“是,我对他很满意。”
金夫人道:“学识,脾性,为人,你都满意么?”
金倩芙笑道:“嗯,我都满意。”
金夫人点了点头,道:“与先前的那位杨公子相比,又如何呢?”
金倩芙脸色一沉,道:“娘,那个杨家已然成了过去,您如今提起这事儿干嘛呢?”
金夫人叹了口气,道:“说句实在话,单是论学识,杨公子就读的是赫赫有名的学府,而程家少爷只是从一般的书院毕业。”
金倩芙不以为意道:“我也是毕业于普通的书院嘛。我们俩就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强啊!更重要的是我对他很满意啊!”
金夫人道:“好吧!就学识这方面,你对他满意,就好了。”
金倩芙道:“娘,您用不着逐个方面来问我啦!我觉得,无论是脾性还是为人,他都是很好啊!”
金夫人道:“我还没说完呢!”
金倩芙道:“可我知道您想问的就是这些嘛!”
金夫人道:“程家的产业主要是那个大酒楼,你可知这事儿啊?”
金倩芙道:“嗯,他家主要是做酒楼生意。”
金夫人道:“那个程少东家有与你提过他家其它产业么?”
金倩芙道:“我们暂时是朋友,他怎么会主动与我提这个呢?”
金夫人道:“也许,他家只有大酒楼这份产业。”
金倩芙道:“有酒楼这份产业,算是很好啦!娘,我要嫁的是如意郎君,又不是他家的产业啊!”
金夫人道:“我知道。过日子嘛,必须考虑家境啊!”
金倩芙道:“我觉得,程家家境殷实,与我家差不多呢!”
金夫人道:“可是杨家经营的是家族生意,家大业大,除了店铺,还有庄园,田地……”
金倩芙道:“娘,您想说程家的产业与杨家相比,简直是小山见大山,是不是啊?可我刚才说了,我嫁的是人,不是对方家里的产业。退一步说,像杨家那般家大业大,若是在杨家里只算是有个衣食无忧的金饭碗,说话还得看人脸色,无权打理事务,与困在竹笼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分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