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琵琶的女子开始弹奏,舞妃一甩水袖也开始了表演。
海黎瞅着,这哪里是要博她一笑?那舞妃眼神中风情万种,却一直盯着皇帝,这分明就是借这个机会向皇帝献媚啊。
皇后此时的注意力也从海黎的身上转移到了殿中风姿绰约的舞妃身上,那故显媚态的样子,让皇后的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巫马云影的桃花眼慵懒而散漫地一瞥,那眼神便让他一点儿不落地看在了眼里,薄唇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讽。
海黎倒是好好的把舞妃这一支舞给欣赏完了,毕竟是皇室千挑万选出来的,跳的确实不错。边吃边喝边欣赏舞曲,海黎蓦然觉得,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种不可奢求的幸福了。
其实,在十天前,她也算过的平淡幸福。
只是从那一阵尖刀穿心而过的剧痛之后开始,一切都变得翻天覆地起来,换了模样,如同生活突然狰狞着扯下了面具,只是还留了一张面纱,影影绰绰。
罢,人也不能只贪恋平淡的幸福,该做的,还要做。
抿一口酒。
舞妃风情万种地舞完一曲,眼神一勾,再给皇帝留个会心一笑,便与后面的女子行礼下去了。全殿称赞不止,皇帝倒是高兴的不得了。
待这一阵子刚刚过去,对面第三排上来一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少女,看起来和海黎差不多年纪。
少女长得俊俏,比巫马皎月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要更小巧一些,浑身打扮也是异常精致,像是大家闺秀出身。
只见她恭敬地低着头,埋下心中的些许忐忑,提着裙子,迈着标准的淑女步走到殿中站定,跪下行礼:“皇上万安,姑母金安。”
“嫣儿?你这是……?”皇后讶异道。
这少女,是皇后凤氏一族的千金大小姐。皇后的哥哥是当朝宰相,而这位少女,凤嫣儿,是宰相唯一的女儿。
此时,海黎对面第三排有一官夫人正一脸焦急地往这边使眼色,海黎向左一瞧,正是坐在第四位的那个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却没有看见夫人的眼色,因为他自己本身就一脸惊恐地盯着面前殿中跪着的小女。
看来便是凤相和其夫人了。
也不知这宰相千金打算做什么。
只见少女还跪着不起,开口倒是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皇上、姑母,今日鲨族的使者大人也在,嫣儿想让大人为臣女做个见证。”
海黎挑眉,饶有兴趣地等着她的后文。
皇帝惊奇开口:“哦?做什么见证?”
凤嫣儿稍有犹豫,随即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道:“嫣儿……心慕太子殿下已久,可父亲大人却怎么也不愿顺遂臣女心愿为臣女求一纸婚约,臣女只能回回作罢。可如今,太子殿下已要成婚,臣女实在等不下去了。”
凤相心中的不祥预感被证实,站起来压低声音小声斥道:“胡闹!你这样子成何体统?还不快回去!”
凤嫣儿一向乖巧的很,谁知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不顾自身清誉也就算了,也完全不顾尊长之别,理都没有理凤相,继续不管不顾道:
“今日,鲨族的使者大人也为太子殿下大婚而来,臣女便也想让大人发话,促成这段姻缘。有先皇遗诏在先,臣女不敢贪求,只要侧妃之位便心满意足了。”
“凤嫣儿!”凤相一拍案打断她,当场勃然大怒,怒目圆睁。
他堂堂一国宰相的掌上明珠,除了公主,谁家的女儿还能比得过!
他的女儿要嫁,当然是正妻,也必须是正妻!哪有给一区区尚书之女做侧妃的道理?先不说这太子一向的品性、以后去向还会如何变化,单是此恨嫁之举,就简直是有辱大家闺秀之风!
况且他为何一直不帮她求亲?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因为那是太子,太子啊!
坐在高台上的皇后心中当然也知道,她凤家的女儿,是一个也不可能嫁到太子府的,那不是往火坑里推的吗?便也着急得眉头紧皱,暗戳戳给凤相和凤相夫人使眼色,可是这两人爱女心切,哪有空看她。
凤嫣儿被凤相这么一吼,虽然吓了一个激灵,却又直接行了个大礼,头碰手手碰地,大声道:“请皇上和使者大人,为嫣儿做主!”
皇帝面上闪过一丝难做。
嫁给太子?
嫣儿这孩子,他倒是挺喜欢的,嫁给太子……有些可惜了。
他拿出长辈的架势来,苦口婆心好好规劝一般:“嫣儿,你是宰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宰相的掌上明珠,多少好人家都任你挑选,也必是与佳人做夫妻,伉俪情深,成双成对,不好吗?何必非要与太子……”
连皇上都这样安慰了,这可不多见,换谁谁还不赶紧顺着台阶下吧,可谁知这凤嫣儿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竟然抬头就带着哭腔反驳,有理有据:“皇上您的意思,太子殿下难道就不是好人家?”
巫魈皇帝一噎。
海黎无声地抓了把瓜子。
这姑娘看来这是真急了呀。
凤嫣儿低着头道:“嫣儿从小就心慕太子殿下,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男子。”说着脸有些泛红,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激动的。
凤相已经快气的七窍生烟了,此番一闹,此话一出,若不嫁太子,哪家还愿意娶她呀!
皇后也有点儿头疼,开口劝道:“嫣儿啊,你……这……”碰见自家一向乖巧的外甥闺女这样坚决倔强,她也有些词穷,实在不知道如何给劝回去。
她总不能说,太子不是你的良配吧?
这话私底下可以说,如今在宫宴之上,大庭广众之下,怎么可能?
皇帝这才想起来点事情。
这是接待鲨族使者大人的宴席啊,使者大人还坐在那儿呢,这么一出,要是收场不当,岂不是让大人看笑话?
他眼神一瞥,发现海黎正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局面,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手里还有一小把瓜子。
皇帝立马便讪笑一下,道:“使者大人,您看这……”小孩子不懂事,别答应她,您也说两句圆个场?将她驳回去了,这事也就结束了。
海黎淡笑道:“我觉得不错,既然是有情人,不如顺遂了凤小姐的心愿,也算成就一段佳话。敝使本是替鲨族来为太子殿下的婚事道喜的,这样也算是喜上加喜。”
凤相和皇后一惊,随即心中便对这鲨族使者升起惊怒之气。
一介外人,在这儿乱点什么鸳鸯?
皇帝一噎,要说的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终究没说出口。可是听完此言,还没开口——
“佳话?”只见巫马云影纡尊降贵的金口终于开了,声音倒是十分邪肆好听,那语气却不可谓不讽刺,“你们一个个地说了这么久,可有问过孤的意见?”
皇帝看向他,对这语气里的不屑一顾置若罔闻,好似不耐听到他讲什么话一般:“那太子的意思是?”
“太子府里,不养多余之人。”手中茶盏“嘭”的被搁在桌上,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海黎看向巫马云影冷漠的侧颜,心道:怎会多余呢?到时候没了正妃,至少还有一个侧妃,不至于一个老婆都没留下。
瞧巫马云影这嚣张狂妄的,竟然当堂说凤相的千金是多余之人,一点面子都不留。
这语气,让皇帝面上闪过一丝难堪,立马又掩饰过去,可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却没有漏过海黎的眼睛。
皇帝竟然不敢对巫马云影甩脸色?皇帝怕太子,还真是稀奇。
场子就要僵住,皇帝只能看向地上跪着的凤嫣儿,柔声地道:“嫣儿,太子自己都如此说了,朕也不好强人所难,你就回吧。”
凤嫣儿一惊,看向一旁的巫马云影,似乎完全不在意巫马云影对她“多余”的定义,这时她除了慌忙还有些疑惑:“太子哥哥?”
巫马云影表情冷漠至极,颇为不耐,听到这称呼更是皱眉,让凤嫣儿的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哥哥,你不记得六年前你送给嫣儿的玉佩了吗……我以为,我以为你对我……”
巫马云影眉头突然一下皱的更紧了,他冰冷的目光射向地上满脸期待和怀念的凤嫣儿。
玉佩?他怎么可能送她玉佩?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怎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