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布局,众人再一次大战胡人铁骑兵团。敌方首领见情势不对,立刻逃走。
薛昭带领一行人乘胜追击,骑马追到连山下方,突然听见轰隆隆的声音。
薛昭猛地抬头,不禁瞪大双眼,只见头顶上的雪山突然崩塌,白色雪块铺天盖地地砸下来。
“快跑!”他挥着手臂呼喊。
“是雪崩!”
众人惊恐尖叫,六神无主地想要逃命,但是山体滑落的速度更快,刹那间盖在头上。
过了两分钟,崩塌的雪山终于重归平静,白茫茫一片,掩饰了所有阴谋恶意。
隔着另一座山头的李邑冷笑一声,看着旁边两个不断战栗的士兵,冷冷地威胁,“缝好你们的嘴巴,今天这事要是说出去,你们两个也别想活。”
他皱着眉头,睨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弓弩,“把东西销毁了,别叫人给发现了。”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
那两个士兵回过神来,吓得嘴唇发青,牙齿打颤,抖擞着身子将罪证埋在雪地下。
无意识地瞥了一眼对面山体,两个人被鬼追似的撒腿就跑。
“小姐,醒醒,小姐。”
睡梦中,时倾忽然惊醒,她猛地坐起身来,叫旁边的秋月吓了一跳。
时倾反应慢半拍地侧过头来,沙哑着声音,“秋月?”
她一双秋瞳是未退的恐惧和惊恐,明明是大冬天,却满头热汗,发丝黏在耳侧,看了叫人怜惜。
秋月拿出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口吻温软:“小姐是不是做噩梦了?”
脑海中再一次卷上方才恐怖的画面,时倾抓住秋月的手,“秋月,薛昭他出事了,他肯定是出事了。”
秋月安抚着她,“小姐,这只是梦。梦都是相反的,薛昭肯定没事的。”
是梦,只是梦。
时倾缓过来,松开她的手,心悸未定。
“小姐,你都闷出一身汗了,我先帮你先换身衣服,以防受凉。”
秋月从柜子里抱出一身崭新的衣裙,“今日有些冷,小姐就穿这套青色裙子,再披上大公子上次买送给小姐的斗篷。穿好之后,我们就去见老爷夫人。”
时倾坐在床上,抬头,“爹娘找我?”
“是呀,”秋月将衣服放下床上,“夫人说有个大喜事要跟小姐说,具体是什么也没说,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时倾穿戴完毕后,秋月推开门,外头的冷风瞬间刮来。
整个京城都挂着雪,寒风凛冽,冰冷入骨,叫人不由地想缩起身子,就连呼吸都放缓了速度。
时倾心脏本受过伤,一旦受冷,心脏就会不住瑟缩,引起阵阵绞痛。
此时,她披着厚厚的深青色斗篷,整张脸都埋在暖和的毛绒里面,只露出漂亮清明的眼睛,可眉心却还是因为严寒蹙起。
“小姐,你没事吧?”
时倾摇了摇头,声音闷在斗篷下,“没事,走吧。”
两人踏着雪,一路来到前厅。
还未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说笑的声音。
推门而入,丞相、沈氏和沈知南皆看向这边。
沈氏见她来,笑容慈祥地道,“倾倾过来,今日有个大喜事正要告诉你。”
时倾扬起笑容,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娘,是有何喜事?”
沈氏嗔视,“除了你的婚事,还能是其他事情不成?”
“婚事?”时倾故作不解,“娘,如今兄长尚未结亲,怎么又论起我的婚事来了?”
“你兄长他才弱冠,正是立业的时候,不急。倒是你,早就及笄了,如今也该成亲嫁人了。我和你爹已经同苏家定好日子了,就在十日后,这是个极好的日子。”
时倾沉默不语。
一旁的丞相见此,神情不悦,“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你这段时间什么都别想,好好待在家里准备嫁人就行了。”
时倾终于抬起眸子看向沈问博,语气生硬:“你们从未跟我商量过,如今日子定好了才告知我。我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了?”
沈问博面色极为冷淡,“正因你是沈家的女儿,我们才给你找的这门好亲事。”
沈知南在一旁调和,“倾倾,爹娘也是为你好。”
时倾直直地看着他们,心中哀凉,转身欲走。
丞相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你就别妄想薛昭回来,他早就已经死了。”
沈知南眉心一跳,“爹——”
沈问博一个冷冷的眼神射过来,“我还说不成了,薛昭他早就该死了。”
时倾离去的脚步一顿,她蓦地转过身来,“你什么意思?”
见她连个尊称都没有了,沈问博心中恼怒,“昨日边疆急报传来,雁山发生了一场雪崩,许多士兵都被埋在下面了。其中就有个新入伍的,姓薛。”
时倾心中发凉,定定地看着他,“你在骗我。”
沈问博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掀起眼皮,“昨日上朝时所有大臣都听到了,我何必要骗你。”
时倾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丝毫不像说谎的样子。
最后,她眼神发颤,求救般地抓住沈知南,“兄长,这,这是真的吗?”
少女脸颊失去血色,鸦羽般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那双清浅的眼眸脆弱又倔强地望着他,好像只要他一点头,她就会立刻倒下去一样。
故而,沈知南迟迟不语。
殊不知,这一举动恰恰是最有力的默认。
时倾纤弱的身子虚晃了一息,一直注意她的秋月急忙上前搀扶她。
沈知南见状,心有不忍,“倾倾,忘了他吧。”
那梦,是真的。
时倾不堪重负地垂下睫毛,落荒而逃般跑了出去。
沈知南想上前,被沈问博冷声呵斥:“让她自己冷静冷静,这么久了居然还惦记那穷小子。”
“小姐,你跑慢点,小姐!”秋月焦急地在身后追着她。
青色的裙角在雪地上飞速掠过,突然,奔跑的女子停了下来。她一手撑在冰冷的柱子上,眉心紧蹙,五官拧起,脸色也显得极为苍白。
绞痛自心口处跳出来,她紧紧捂着胸口,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艰难,喉咙间涌上一阵强烈的干呕感,她蓦地弓起腰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
屋檐下洁白的雪地上,染上一抹鲜红的血迹。
时倾神情恍惚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抬手抹嘴角,手心一片湿腻。
头微动,浓翘的睫毛垂下,浅色的眼珠渐渐下移,指尖上是晕染的血迹,斑斑驳驳,十分刺眼。
眼前沾血的掌心,雪地上的血色在眼中快速交织变幻,忽大忽小,朦胧又清晰,直到白茫茫的天与地快速颠倒翻转。
“小姐!”
视线变黑的最后一刻,好像听到秋月焦急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