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像是看着孩子一样笑着道:
“为师听你说了这么多事,反倒是对前日的宗门考核比试一字未提,这是为何?”
路星璇佯装矜持,“师尊,您猜猜看这次比试谁拿到了第一?”
即使是再如何伪装,少女的期许还是泄露了几分。
时倾故作不知,“莫非是掌门的弟子司年?”
“司年是第二,师尊再猜。”
“离火峰的温灵,为师看她性子温柔,修行也是最认真刻苦的。”
“也不是。”
时倾故意念着别人的名字,等到路星璇语气的得意喜悦再也伪装不了的时候,才表现出讶然,“莫非是星璇?”
终于,先抑后扬的套路成功令路星璇可爱的小心思得到满足,她小鸡啄米地点头。
“之前就说好的,等师尊回来定会拿个第一给您看,弟子做到了。”
“星璇真厉害。”时倾宠溺地夸赞路星璇几句,看到默默不闻的少年,不动声色地将话题移到他身上。
“那蔺舟呢,昨日回来便看到你在专心练习,想必这次比试成绩定然不低。”
听到问话,少年挺直脊背,口齿清晰地回答:“不过排名第三,比不得星璇。”
前面有路星璇光辉的战绩对比,蔺舟无缘由地多了几分难堪和自卑,生怕面前之人会露出哪怕一丁点的失望。
然而越是惧怕,他越想一探究竟,也正因为此缘故,他更加不敢抬眼。
于是,只好垂着眉,没什么焦距的视线飘到女子层层叠叠的裙摆上。
“宗门考核比试中的前五甲向来都是极有天赋的弟子才能挤入,而今你占据第三,可见实力不俗。”
女子的声音依旧温柔清雅,夸赞自己的语气和对待路星璇的并无两样,轻轻绵绵的像是春日初晨的青草,滴落下来的每一滴雨露都泛起心湖的圈圈涟漪。
少年的双眸一下子亮了起来,额头上的碎发也跟神采飞扬,“多谢师尊!”
感知到两人的情绪高涨,时倾笑着将两个储物袋放到两人面前,“这里面有一些灵石和丹药,你们自行买些所需之物。”
两人惊喜地拿过储物袋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灵石宝石丹药应有尽有,在一众零碎的东西中,一件白色外袍十分显眼。
路星璇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披在身上,毛绒顺滑,质地极好,身体一下子暖洋洋的。
“师尊,这是?”
时倾淡笑:“此次是为师出门为你们寻来的上好狐裘,用秘法所制,可驱寒。”
这两件其实是她顺道跟爪瓦族人买下的,近百枚上品灵石。
聊了片刻,两人喜滋滋地揣着储物袋离开风回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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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弟子考核比试过后,就代表着弟子已经能够熟练凝聚运用灵力,算是正式入门。
接下来,便可以自行修炼,方式多样自行选择,期间由各自的师尊负责指导。
路星璇和蔺舟悟性极高,除了偶尔遇到困难外,并不需要时倾多加费心。
但是,路星璇对待修炼一事并不怎么上心,反而常常被人看到爬树捉鸟、钓鱼打鸡。
她性子活跃,人又长得娇俏可爱,各峰的弟子都同她交好,甚至还有几个男弟子递信示爱。被路星璇婉拒后,倒也心平气和,依旧在一起玩闹。
每次她出现,几乎都是前呼后拥,她在弟子中极受欢迎,但是各位长老对她却是又爱又恨。
路星璇悟性极高,修炼天赋更是上等,但是她的心思并不在修行上,而是玩乐。掌门二长老等人甚是担心自己的弟子被她“带坏”。为此,苏潋还旁敲侧击地要时倾好好管束路星璇。
时倾将苏潋送到门口,脑中再次回荡方才她说的话。
“师妹,我知道你对自己门下的弟子宠爱,但是她既然进了云起宗,便是默认要修行飞升,不能叫她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啊。”
时倾知道这个道理,上次也跟路星璇提到过。
路星璇表面应得乖巧,然而实际究竟如何却是不得而知。就像老师再怎么苦心教诲,学生即使明白,能不能实践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于当事人路星璇来说,修行无异于学习。修为越高等于成绩高、学习能力强,这其中要付出的努力是一样的。
身为一个穿越者,她总有种感觉,迟早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现代。
只是那一天究竟何时来临,她尚未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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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云起宗门口的叶子黄了又绿,玉兰落了又长,而积雪峰山雾依旧。
三年时光流逝,每个人在各自的轨迹中前行,无论是苦修还是享乐,终究褪去了昔日的稍许稚嫩。
蔺舟的个子抽条似地猛长,眼睛狭长,鼻梁高挺,脸部线条稍显冷硬。又因心思单纯细腻的缘故,眼神澄澈分明,样貌介于少年的意气风发和男人的成熟稳重,两者杂糅,带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只要时倾在积雪峰,他便每日来请安。不知从哪听闻时倾爱喝茶,有时候还带着下山历练买来的名茶。
他的音色也变了些。
之前少年性子有些腼腆,面对时倾总是担心出错,语调便慢悠悠的,像小河流水;
如今约是习惯了,人也跟着自信开朗,最喜欢用短促上挑的语气,像是草原的烈马,肆意飞扬。
每回见到时倾,他那双黑眸便装满星辰,一头墨发垂在脑后,跟着他的主人一晃一晃的。
同时,时倾也陆续找到了未黎海的青明鼎,南秋洲的梧桐弦丝。
目前还剩下两洲三海。
其中夜厌洲是属于魔族的地界,冥山海是冥族,两者危险程度极高。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时倾这三年来专注提升修为。
除了这件事外,她关注另一件是女主路星璇。
按理说,她此时应该是暗恋男主的,但是时倾观察了许久,也没见到路星璇对蔺舟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若是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来使唤。
路星璇虽然在修为上不上心,但宗门有每三个月一次的弟子比试,相当于学生时代的月考。
每次要公布排名,这也变相地监督激励弟子勤恳修炼,不得松弛懈怠。
为此,路星璇即使不热爱修行也必须去做,因而修为在弟子中算得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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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时倾正在同镜子老头研究下一步计划,掌门的灵鸟忽然从窗户中飞了进来。
时倾侧过头,抬起手指,灵鸟敏捷地落在嫩白的指尖,消息送到,化作光消失不见。
“怎么了?”老头看着时倾。
“掌门有急事要商讨,各长老即刻前往主峰。”
解释完,时倾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眼前。
那本厚厚的书籍和镜子随意地用被子遮盖。老头正要隐去,一片嫩绿的小叶子颤巍巍从床下伸了过来。
老头:?
认出是星龙草,便用了小法术隐去自己的身形,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但他却可以看到外界。
星龙草探了探,成功摸到一片粗糙的书页,它手脚并用,很快爬了上去。
上来后,它又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
刚才明明听见有人在说话,现在怎么没人了?
想不通,它看向摆在床上的书籍。
它自言自语地翻着诡异的书页,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镜子慢慢显现出的人影。
“小草子,你看得懂吗?要不要老夫教教你?”
星龙草头也不抬,脱口而出:“废话,我要是看得懂早就逃出去了。”
话音刚落,它草躯一震,惊悚地环顾四周,“谁?谁在说话?”
“看看你脚下。”
星龙合上书,古朴破碎的镜面凭空出现一个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表情实在令人感到惊悚。
果不其然,星龙草哇哇大叫起来,一边做出防御的姿态,一边骂着老头是鬼。
老头依旧笑呵呵的,“诶呦,你一根草怕什么鬼呀,胆子这么小可不行。”
“你才是草呢,本王可是花中之主,将来的大王。”
老头瞅了一眼它头上没有丝毫要绽放的花苞,“还花中之王?这都三年了,花都不见得开一朵,我看你就是根野草。”
“不许说本王是野草!”星龙草急得跳脚。
老头兴致上来,一边逗它:
“行行行,你是花大王。但是呢,你要是再不开花,等那丫头找到最后两样东西,你怕是小命难保啰。”
星龙草一下子慌了起来,“她不是要本王的花吗?开不出来本王能有什么办法。”
老头看着强撑的星龙草,恐吓道:
“你也知道,那小丫头疯起来没准直接把你榨出汁来,反正你是花大王,液体和花苞想必也差不了多少。”
星龙草当真被他吓到,满脑子都是自己惨死的模样,失魂落魄地溜走,也不知道这次又躲到了哪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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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倾飞到掌门的无道殿时,其他长老陆陆续续抵达,除了四长老松玉和大长老。
掌门似乎知晓他们的去处,并不发问。
环顾一圈,他神色严肃地说出此次的事件:
“方才收到弟子紧急求救信号,位置是西南方向,看距离是在风淅洲。”
“风淅洲?何事居然要跑这么远?”江巍皱着眉头思索。
若是弟子历练,一般都是选择他们所在的花泊洲,发生意外时宗门可以及时救助。若是到其他洲,光是路程最快都要两三天,弟子撑不撑得住又是一个问题。
江巍又追问:“掌门,如今外出历练的弟子都有哪些人?”
掌门视线掠过时倾,“大长老领头,队伍中的弟子有司年、温灵、蔺舟等人。”
大长老修为高深,连他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想必一定危险。大殿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沉寂,众人皆垂眉思索。
时倾睫毛微颤,上前一步,“掌门,这次便由我去吧。”
“不行!”掌门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那边情况不明,你身体不便,若是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苏潋也在一旁应和,自请前往。
时倾神色坚定,“掌门师兄,今日不同往昔,师妹日日修行,有能力将弟子救出。再者,蔺舟是我收的第一位弟子,若是出了事我寝食难安。”
掌门犹豫片刻,恰在这时,江巍上前站到时倾身边。
“掌门,若您实在不放心云长老,我可陪同她前往风淅洲。届时,定将大长老和门下弟子平安带回。”
掌门和苏潋等人都诧异地看向江巍,英气逼人的脸正色穆然,看起来是真心实意担心宗门的弟子。
两个人结伴同行,若是遇到变故也能有个帮衬。掌门叹了口气,最终同意。临了,他又叫住时倾和江巍。
风淅洲事态紧急,掌门让两人简单回去收拾些东西后即可出发。
回到积雪峰,时倾直接灵力覆盖,五秒后在后山清泉找到了路星璇。
原剧情中的这个时间点,女主路星璇在风淅洲历练中得得了上古神力的传承。但是现在剧情发生了变动,路星璇这次并没有和蔺舟他们三人去历练。
时倾想了想,借用掌门的名号,带着路星璇一同前去。
因为路星璇修为不够,时倾带着她御剑飞行。三天后,抵达风淅洲掌门所言之地——陵枫。
位置是在一片红枫林内,四周高山多树,荆棘丛生,腐烂的落叶下遍布各种毒虫蛇蝎。
时倾看着恶寒的路星璇,手指微动,一道银白色的灵力覆在她身上,隔绝了树叶上蠢蠢欲动的虫子。
路星璇感激地看向清冷的女子,“多谢师尊。”
时倾颔首微笑。
一只七彩翩纤的灵鸟振翅飞回,江巍接住它,回头道:“找到了,根据显示的生命迹象,他们就在前方两公里处。”
这种七彩的灵鸟是云起宗的先祖所研制出来的,类似一种修真界的高科技探测仪,寻人寻宝大有用处,关键时刻还能抵挡致命一击。
但相应的,耗费极高,数量稀少。
一路跟着灵鸟往前走,耳边轰隆隆的水声由远及近,半刻钟后,拨开密密层层的尖齿叶片,一个大瀑布出现在三人眼前。
湍急的水流从七十多米高的悬崖上倾泻而下,在一潭深渊中溅出白色的浪花,滚滚水流沿着河道疾驰。周围岩壁长满绿色苔藓,伸出的枝丫被密雨无情击打,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