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二十岁上下,一双眼生的甚是好看,白衣广袖,纤尘不染,站在绿茵下,像极了一幅画。
念念只当兄长已然是个美男子了,看到此人竟更胜一筹。
不由得心跳都停了一拍。
书上说:知好色,而慕少艾。
她感慨道:自己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自然知道生的好的男子无不浅薄风流,竟还会被他的美色所吸引。
只能说,自己还是个凡夫俗子,只是,这人为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细看,他这张脸与自己记忆中的少侠倒是有几分相似,可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健朗干练,一个却是温润纤弱。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念念心里打起了鼓。
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念念瞧他一副文绉绉的模样,衣着十分素雅,并无那些世家子弟的傲娇奢华气质。
想来是拜在沈大人门下的举子。
此人正是萧忆安。
他看到念念先是一愣,随即一双眼直直的停在她身上。
他认出她便是那日在陆府闯进门的女子,脸上添了几分绯色,略带些不自在的把眼神挪开。
念念心想:方才我与觅樱的对话都被他听去了,我说文人的坏话,他心中定然不喜,得找个借口跟他搭上话。
她往前几步,故作镇定责问道:“公子文质彬彬,却偷听小女子说话,是何道理?”
萧忆安不急不慢,淡然答到:“在下并非有意偷听姑娘谈话,只是路过此处,偶然听到,甚觉有趣。”
“有趣?你倒是说说哪里有趣?”念念愤愤然的剜了他一眼。
萧忆安见她不悦,姿态低了些。
澄澈了一双眼诚恳道:“是在下失礼了,姑娘放心,在下并非无聊学舌、搬弄是非之人。”
没想到他还是个谦逊明理之人。
念念态度温和了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公子是沈大人的门生吧,大家都在北园,你为何会来此处?”
萧忆安一手执扇,轻敲了几下手心:“在下清静惯了,与那种热闹无缘。”
念念试图跟他攀谈,拉拉关系,好问出他是不是当年那个少年。
“今日来的都是京城名门大家的闺秀,公子不去瞧瞧岂不可惜。”
但见他带着几分不在意的笑意:“姑娘若有此雅兴,大可前去一观。”他说完转身要离开。
念念自讨了没趣,见他要走,忙喊道。
“公子留步。”
萧忆安停下来,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姑娘何事?”
念念赶了过去,两人对视时,念念瞧着他一双星眸,心跳了几跳,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忆安闻声脸上又添了几分红,躲闪过她的眼神低声说:“姑娘认错人了。”
五年前的事,他怕是早忘了。
当年她于荒野遇险,事关女子名声清白,此时也不好宣之于外,万一他不是呢。
“公子可习过武?”念念婉转问道。
萧忆安眼中多了几分警觉,她望着念念一脸真诚,淡淡的回道。
“未曾。”
难道认错了人?
正徘徊间,她想起今日出门时特意带了玉佩出来。
她慌忙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双手递过去。
“几年前我偶然捡到此物,公子瞧瞧,这玉佩你可认得?”
萧忆安接过玉佩,仔细查看了一番,客气的递还给念念。
“我并不认得此物,姑娘另外寻失主吧。”
真的不是他吗?
见萧忆安要走,念念急忙去拦:“你等一等。。。。。。”
她慌张往前忘记拉起衣裙,不小心踩到了裙摆。
一整个人向前扑去,倒在了萧忆安身上。
萧忆安忙接住她,扇子失手落在地上,念念羞的满脸通红。
萧忆安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松手。
往日那些爱慕自己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但如此孟浪大胆的还真是少见。
此女子月前在陆府行偷窥之事,今日又不顾场合扑过来,品行可见一斑。
他一双眼凌厉的望着她:“姑娘请自重。”
觅樱急忙来扶:“姑娘,你没事吧。”
见念念被人责骂,她自要护住,对着萧忆安没有好脸色道:“唉,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念念怯怯的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不觉得这种把戏很无趣吗,在下不才,正是姑娘口中呆板无趣的酸腐文人,不值得姑娘花费心思。若姑娘实在无聊,不如在家多读几本书。”他冷冷道。
活了这十七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折辱,本姑娘一世英名就毁在他嘴里了。
念念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她捡起地上的扇子气呼呼的开口:“你的扇子。”
萧忆安以为她还要纠缠,有些不耐烦的接过扇子。
念念紧咬住唇,极力忍住要滴出的泪。
声音也带出了哭腔:“你误会了,我可对天起誓,我虽才疏学浅,但规矩礼教还是懂的。方才是我认错了人,又没走稳失礼在先,并非有意孟浪轻薄于你。”
萧忆安仍带着怒意,看了她一眼,见她如此模样,竟有些于心不忍,慢慢把目光偏开,不看她。
念念说到伤心处,几滴晶莹的泪珠还是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
“公子皓月之姿,心仪你的女子定不在少数,小女子自认粗陋,与君这般清风霁月之人不配相提并论,断断不会有此等肖想,今日不会,以后也一定不会,公子请放宽心。”
萧忆安原本不耐烦的脸上,慢慢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他紧了紧手中的扇子,又松开,几次看向她想说些什么。
“觅樱,我们走。”念念对着她一躬身,便带着觅樱离开。
萧忆安却不着急走了,心中带了几分悔意和不安,独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走远了些,念念停下来用袖口揩去眼角的残泪。
心里骂了自己几遍眼瞎,竟把他当成那少侠。
她舒了一口气愤愤道:“有多了不起,不过生了一副好皮囊,便以为天下女子都巴不得送上门。”
觅樱也随她抱怨道:“书呆子,酸秀才,谁稀罕他,姑娘别与他计较,小心气坏了身子。”
觅樱赶忙递来丝绢:“方才应当狠狠骂她一顿才是,姑娘你怎么先哭起来了。”
念念擦了脸把丝绢往觅樱手里一按:“我就是哭给他看的,对付他这种傲慢清高之人,让他惭愧内疚,比打他一顿还出气。”
念念与觅樱回到侧厅,小姐夫人们都回来了。
桌上的茶具茶点也都收走了,沈夫人正安排仆人开席。
瑶儿招呼念念入座,询问她身体可曾好一些了,念念点头。
瑶儿一副看穿了她的眼神,嘴里念叨着:“你啊,你。”
席间众人又是一阵客套的夸赞,夸沈家的厨子厨艺高,沈夫人周到,还不忘带着夸夸国公府。
念念不知如何插上话,又觉她说与不说并没有什么不同,自顾自的低头吃饭:沈府这次的菜是比以前好吃多了。
宴席散后,暮色降临,众人纷纷告辞离开,瑶儿也安排了车送念念回府。
两个人有说有笑,途中,瑶儿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喊车夫停下,念念不解。
瑶儿神秘一笑说:“你跟我来,有人要见你。”拉起念念的胳膊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