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念念便收到了萧忆安送来的话本子,足足一箱,都是姑娘们爱看的。
念念欢喜的不得了,觉得萧忆安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她和觅樱遍寻红娘馆无果,想着,不如从玉佩着手。
看这玉成色不错,到玉雕坊去打听下,或许能有些眉目。
这日,她着了一身男装,一路打听着来到了玉雕坊。
拿出玉佩给师傅看,师傅说这玉虽成色不错,但并不能看出是谁所有。
大抵是富贵人家才用的上,师傅描了样,说会帮她留意。
念念没打听出所以然,无趣的拿着玉佩走了。
听说金陵有一条广安食街,两侧酒楼茶楼林立,各式美食都有,她想到那里逛逛。
今日十五,正赶上这里集会,街两边都是贩卖各式物件和吃食的小摊,人流如织。
念念独自出门,没有人跟着自由自在,欢快如脱缰的野马,东瞅瞅西看看。
此时楼上茶馆有一人正临窗而观,此人一袭青衫,手执折扇,正是萧忆安。
他望到念念一身男装独自逛街,很是惊喜脱口而出:“是她。”
他将一个书匣交到楚余的手中道:“稍后书坊的石大人过来,你将初稿交给他,让他先行校对,过几日我会亲自过去拜访他。”说罢,快步下楼去。
念念看见一处卖糕点的,糕点做的精致可口,很有食欲。
她让老板装了几块,老板说十文钱。
她准备付钱,可翻遍了全身,没有找到钱袋子。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唉,一贯都是觅樱带着钱,自己出门竟忘了带钱袋。”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老板收下吧。”
念念抬头一看原来是萧忆安,他正递碎银给老板。
念念又尴尬又喜悦:“萧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忆安暖暖一笑:“今日难得天晴日丽,出来透透气,陆姑娘别来无恙啊?”
念念笑笑答:“我和萧大人一样,出来透透气。”
萧忆安观了观她这身打扮,不禁脱口而出:“这身装扮倒是和陆姑娘相配。”
“是吗,是不是像个小郎君,这下你不必害怕我轻薄非礼你了。”念念咽下了一口糕点,打趣道。
萧忆安暗自一笑:“陆姑娘还在介怀那日之事?”
“怎么会呢,我这个人一向最大度了。”两人边走边说。
一路上都有娇羞的女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们,弄得念念十分不自在。
萧忆安反倒习惯了一般坦然。
幸亏今日穿的是男装,若是一身女装怕是要被这些女子的眼神给撕碎了。
路边一僻静处,有一中年男子摆棋局供人破解,破一局可得一两银。
念念来了兴致,俯身蹲下,对着棋局思索起来。
“没想到陆姑娘也有手谈之好?”萧忆安站在她身后望着。
她转身:“萧大人没看到,破一局,可得一两银呢。”
她这个江南首富之女,竟会为此一两银折腰,萧忆安震惊的“啊”了一声。
布局的中年男子不忘对着她宣布了规矩。
“我说这位公子,若落子后解不出,你可是要倒给我一两的。”
“你可别小瞧人,这局我真会。”她又转身笑笑:“待我赢了钱,请大人吃饭如何?”
萧忆安又是一个震惊。
没想到还真给她解了出来,中年男子很不情愿的从褡裢里取了一两碎银给她。
男子收了棋,摆了第二局。
念念在心中试了五六次都未能破解,急的抓耳挠腮。
萧忆安笑笑,轻轻为她指了指,念念立刻心领神会,如有神助,破解了一局,又得了一两。
第三局,她依旧没解出个所以然来,靠着萧忆安帮她作弊蒙混过关。
中年男子自然是发现了她身后有位高人,付给了她一两碎银后,慌忙收了棋盘,灰溜溜的离开了。
“唉,真是无趣,还没玩够呢。”念念掂了掂手中的三两碎银。
两人解棋入迷,都忘了时间,此时已过了饭点。
念念肚子已经暗暗叫了好几声,她一抬头望见街边有一家西蜀菜馆。
江南很少能见到蜀地菜,听说蜀菜麻辣鲜香,既遇到了,若不去尝尝,岂不是人生是一大遗憾。
她转身对萧忆安道:“萧大人,方才我说了要请你吃饭,蜀菜你可吃得惯?”
她还真要请自己吃饭,萧忆安一阵愕然,忙答道:“我无妨。”
坐定后萧忆安对着小二说:“小二,给我们上几道清淡些的拿手菜。”
念念心想这蜀菜讲究的就是个麻辣鲜香,清淡的又有何滋味,便对着小二喊:“也不必太清淡,正宗的才好吃嘛。”
“好嘞,二位客官稍坐,马上给您来几道正宗蜀菜。”小二甩了甩毛巾吆喝道。
萧忆安意味深长的望了望她,看她满脸期待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桌菜上桌,果然道道菜都是红油鲜亮,辣椒花椒颇多啊。
念念吃了几口,只觉口干舌燥,五脏庙如同火烧。
正宗的是她强调的,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吃不了,只是一个劲的扒着米饭吃。
萧忆安看她如此模样,猜想她定是吃不惯川菜,倒了杯水给她。
念念终于忍不住开口:“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光了。
她好奇萧忆安同她一样吃了,怎么面不改色,遂问道:“萧大人,你不觉得辣吗?”
萧忆安放下了水杯答话:“我自幼长在益州,益州和蜀地相邻,口味相似,我还是吃的惯的,陆姑娘,不如我们换一家吃?”
念念摇摇手:“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你慢慢吃。”
萧忆安叫来小二,对着菜单指了几个,对念念说道:“蜀菜也有不辣的,我点了几道陆姑娘尝尝。”
两人等着上菜的间隙,念念问:“萧大人,听闻你父亲靖北王封地在益州,你方才也说是在益州长大,如今你怎么独自住在金陵啊?”
萧忆安脸色暗淡了下来,眼睫下似淡淡隐了一片伤感。
念念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随即尴尬一笑道:“都说京城的靖北王府气派异常,王爷定是十分看重大人,特意留你在金陵料理看顾,别人他也不放心。”
萧忆安面色缓和了些,幽幽开口:“承皇后娘娘恩典,让我与太子一同受教,我十岁便来了金陵,在太后宫中住了两年,十二岁后一直住在金陵的王府。”
听他如此说,念念心中思忖起来,按照惯例,朝廷为了挟制手握军权的大将,一般会把将领的亲眷或是亲子留在京城为质。
靖北王手握五十万大军,戍边益州十八年。
起初倒也得皇帝厚待,后来皇帝痴迷佛教不理政事,朝政全权落入谢后一党手中。
十年前豫州王萧景业起兵谋反失败,萧氏宗亲受连累被皇后忌惮起来。
先是将戍边的藩王子嗣以封官赐府的名义邀至京中居住。
后又因为或真或假的谋逆罪名处死了不少藩王宗室,将兵权收归己有。
念念心想:“没想到这书呆子看起来孤傲清高,也是个可怜人,早早离了家人,独居异乡,我问这个,一定挑起了他的伤心事,又会让他觉得有失颜面。”
她抬起头对着萧忆安爽朗一笑道:“其实金陵也挺好的,比我们苏州更热闹繁华,有才华的公子小姐也多,离开苏州,我一开始还是会有些失落,可是不来金陵我怎么经常见到我的好姐妹沈瑶,我还认识很多新朋友,如今还能有机会和萧大人你同桌而坐,可见万事万物都有好的一面,萧大人你说对吧。”
萧忆安晦暗的面庞上挤出一个笑容:“陆姑娘说的是。”
这时,小二上菜来了,萧忆安温和的一笑:“陆姑娘尝一尝,我保证你吃的惯。”
念念尝了一口菜,夸道:“好吃。”
念念大快朵颐,全然不顾淑女形象。
萧忆安望着她吃的开心,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两人吃饱了饭,念念放下筷子,想起家中的书都看完了,何不问萧忆安再借几本。
“对了,萧大人,你送来的书我都看完了,十分有趣,萧大人所赠,果非凡品。”
“如此,我叫人再送一些给陆姑娘。”萧忆安笑笑。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念念爽朗抱拳,“听闻弘文殿乃南景藏书之最,他日有机会定要过去瞧上一瞧。”
萧忆安思索了片刻道:“午后我恰有公务要到任上,陆姑娘若无事,可随我同去。”
念念定睛一想,今日却也无事。
爹爹到铺子上去了,觅樱又在赶着绣小侄儿百日的贺礼,顾不上理她。
“我可以过去吗?”她兴致盎然的问道。
“陆姑娘是我的朋友,自然能去。”萧忆安唇边泛起一片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