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昭纯宫的路上要经过几条宫中夹道，迈过高高的门槛，前方的道路又长又安静，若不是有宫灯照着，只怕是连路都认不清。
陈方玉在前面为她们引路，含霜在身后护着姝丽，含雪就撑着伞搀扶着姝丽走，一左一右还有两个小宫女跟着，把姝丽围得密不透风。
雪不算大，落在地上没发出声音。
几人静静往前走着，忽然，身侧的一个小宫女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吓得轻轻叫出了声。
姝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含雪护在了身后。
那宫女也深知自己差点惊扰了姝丽，赶紧跪下，磕着脑袋求饶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你瞎叫唤什么呢？若是吓到了娘娘，有你好果子吃。”含雪朝她低斥了一声。
那宫女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低低道：“娘娘恕罪，奴婢刚刚瞧见了墙上又一道影子飘过去，吓、吓着了……”
影子？什么影子？人影么？还是宫灯照着的树干的影子或是落雪的影子？
姝丽轻轻走上前，看了一眼左右的宫墙，犹豫着问：“哪里有影子……”
这夹道上只有她们的身影，要说影子，定然不是人的影子，但看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模样，又不像单纯的看岔了眼。
宫女伸出手臂，手指往身侧指了个位置，道：“刚刚…就在那儿……”
顺着宫女指出的位置，姝丽看过去，只看见光秃秃的红墙，别的什么也没有。
陈方玉上前，将宫灯凑上去，看了一眼墙壁，肉眼没发现什么异常，伸手又摸了摸墙壁，扭头，朝姝丽摇了摇头。
又闹鬼了？
姝丽不禁想到前段时间的传闻，自从宫中加强守卫之后，那传闻也渐渐散了，如今…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她看看含霜含雪，稍稍歪了点头。
“继续走吧，站起来，别害怕。”姝丽对着地上的宫女轻道。
含霜提起地上的宫女，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几人又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又进了一道门槛，这条夹道更长更深，寒风裹挟着雪拂来，若不是有伞挡着，这雪花都该迎风落到姝丽的面上。
陈方玉走在前面，更加谨慎地观察着周围。
忽然停下了脚步，沉声对着身后的人道：“含雪姑娘，麻烦挡一挡娘娘的视线。”
姝丽抬头，下一瞬，伞面就挡住了她的视野，看不见前方有什么。
只听一阵脚步声渐起，又渐远——是陈方玉在往前急速跑。
前面有什么？
虽然奇怪，但姝丽没有拨开伞面去看，左右两个宫女的脸色很是难看，颤抖着往后退却着，甚至跌到了地上。
“是有鬼？”姝丽睁大了眼睛，好奇问身后正警惕看着前方的含霜。
含霜正想缓和一下脸色说不是，却陡然瞧见姝丽好奇的目光，愣了一下，反而犹豫了。
“娘娘，没有鬼。”含霜摇摇头，看着前方飘忽的白色身影，“是有人在搞鬼。”
姝丽的心反而安定下来了，她没猜错，对方果真是冲着她来的。
手上抱着的手炉贴近小腹，给肚子暖了暖，站着没动，也没去看前方。
不过依她猜想应当是面目吓人的模样，是想吓到她。
不过姝丽爱看志怪故事，对这种旁人假扮的假东西不见得会有多害怕。
过了会儿，陈方玉提着刀，手里抓着东西回来了。
“娘娘，是有人用这架子扮鬼吓人。”说罢，将手中的木头架子和白衫呈上。
含雪将伞上抬一些，姝丽也瞧见了陈方玉手中的东西。
白色纱衣，几根木头架子接在一起勉强组成了形状，除此以外，还有用网罩着的像是人的头发的东西……
“那是头发？”姝丽指着那黑色的网上的东西，问。
陈方玉垂着头，摸了摸，道：“回娘娘，确实是头发。”
竟是真发，这么长，像是从谁身上剪下的。
“娘娘，咱们……”
含雪试探着问姝丽打算怎么办。
姝丽沉吟片刻，摇摇头：“麻烦陈大人之后将此事报给陛下，现在我们就先回昭纯宫吧。”
“是，娘娘。”陈方玉答着。
之后再回昭纯宫的路上没再遇到过别的状况，只不过路上还是费了些时辰，回去的时候鞋子上都沾了化雪的水。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含霜含雪赶紧叫人备了热水来，又给姝丽换了鞋子衣裳。
好在昭纯宫足够暖和，没一会儿地龙烧起来就不冷了。
萧宸是在姝丽沐浴的时候回来的。
前边的宴刚准备散下，陈方玉护送姝丽回了昭纯宫，立马就赶回来同他说了这件事。
虽然知道姝丽没被吓着，但他还是尽快赶了回去。
瞧见他时，姝丽有些惊讶，趴在池壁边缘，仰着头看向他：“陛下这么早就回来啦？”
“没什么事吧？”萧宸匆匆点了点头，又问她。
姝丽摇脑袋，还有胆色冲他笑：“没出事，含雪都给我挡着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也没被吓着。”
是含雪动作太快，她连瞥一眼都瞥不见。
萧宸算是放下了心。
欲走出去，刚转身，又转回来看她：“别泡太久，舒服了就起来。”
姝丽朝他鼓了鼓脸，把身子埋到水下，不应。
萧宸轻笑了一声，走出去。
陈方玉听萧宸的令去接着查何人扮鬼吓唬人，屋外的雪看上去已经停了。
萧宸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姝丽冒着水汽从侧屋出来。
她一出来就裹着干净的小薄被往床上去，萧宸坐在软榻边被她忽略了个彻底。
等姝丽上了床，薄被换成了厚被子，她才从帘子里探出头来，招呼萧宸：“陛下怎么还不去洗漱？嫔妾要睡了哦。”
萧宸找到了她平日里模仿自己字迹写下的字，一页页看过去，似乎能看见姝丽在桌上认认真真执着笔，照着他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下的模样。
听见姝丽的声音，他略微转过头，将那些纸张收好，大张旗鼓地又放回刚刚拿过来的地方。
“是，朕现在就去洗漱，回来陪阿宓睡觉。”萧宸侧眸看她一眼，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