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姝丽的那句话落下，萧宸刚刚的怒气和冷意似乎被人强行驱散。
他看着姝丽如今的模样，心绪有几分复杂，一股难言的紧迫感叫他皱起眉头，好似不说点什么就会造成让他后悔的局面。
云淑容还在轻声哭诉，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引人注目。
干脆一块儿解决了吧，也省得她之后担惊受怕。
“起来，坐过去。”萧宸对上姝丽的眼睛，伸手轻轻指了个方向。
等姝丽起身的时候又叫她停下，让她站过来。
萧宸垂下眸，看姝丽呆呆地站过来，伸手拉她到了面前，将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取了下来，随意套在姝丽的食指上，让她曲起来别摔坏了。
“拿着玩儿。”他轻轻开口，“别抓手。”
说完，侧过头叫人带姝丽坐过去。
含雪上前，将虚软无力的姝丽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云淑容的哭声一滞，似乎明白了萧宸这一举动的意思，急忙道：“陛下——陛下您怎能偏信她一人的话，嫔妾万万没有……”
话没说完，萧宸冷冽的视线落了过去，像是二月里森冷寒凉的冰，直插入人的心肺，带来刺骨的寒意。
云淑容下意识就闭上了嘴，低下头，抖着肩膀跪在原地。
姝丽虽是坐着的，手里套着的白玉扳指似乎将她一颗摇摇欲坠的心也套牢了些，却也不安，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这扳指她常看着萧宸戴在手上，给她玩是什么意思？信她吗？还是之后再责罚她？他知道她有抓手的习惯，所以是在警告她？
“把人带上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姝丽的思绪。
她慢慢抬头看过去，见是自己宫里的宫女。
含霜也跟着到了殿上。
她跪下后一五一十地说：“陛下，这名宫女名叫松青，是娘娘入镜月阁以后内府送过来的人，她在娘娘身边做的是伺候娘娘梳妆的活。”
“娘娘上次面上无故起了疹子，那几日恰好是松青负责给娘娘梳妆。”
“奴婢还查到，松青的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些贵重的首饰，前几日，她曾一个人去水塘边扔东西，正是此物。”
说着，含霜拿出一条手帕，递上前去。
“陛下可让人查探，这手帕里的粉末正是娘娘面上长出红疹的诱因，娘娘那不是误碰了什么花木，而是有人下了毒。”
“下毒之人正是松青。”
含霜一句句说得格外清晰，有条有理，还有证据在前，松青跪伏在地上听得脸色煞白，等含霜的话说完她就磕着头连连求饶。
松青一边哭求，一边伸手指着在一旁跪着的云淑容，把幕后主使交代出来。
云淑容立马打掉了她的手，恶声道：“大胆奴婢——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攀扯宫妃！”
说完，跪着膝行到萧宸面前，使劲摇头否认道：“陛下，嫔妾没有做这事——不是嫔妾！定是玉淑容她教这宫女这么说的，就是为了冤枉嫔妾，一定是、她怨恨嫔妾之前对她所做之事，如今故意报复——”
松青扯住她的衣裙，慌张道：“娘娘、娘娘给奴婢的首饰奴婢都没扔，是您身边的絮文姑姑交给奴婢的，奴婢都藏起来了，娘娘！”
殿内闹成一团，萧宸的目光却丝毫没有变化。
“押下去，云氏降为才人，打入冷宫，宫人杖毙。”
徐康上前，弯身应了句是，叫门外的侍卫上前把殿中发疯一般哭嚎的几人都带下去。
不出半个时辰，压在姝丽心头叫她时刻都提防的人就这么被解决。
姝丽指腹轻轻压在白玉扳指上，抬起头，一张混乱不安的面容对上萧宸的视线。
“都下去。”萧宸收回目光，伸手将桌上的茶盏盖子掀开，淡声道。
众人分不清帝王对镜月阁里这位究竟是表面的恩宠还是实实在在有几分真的宠爱，好东西送的实在不算多，像这茶盏里的茶叶，不过是最普通的碧螺春。
等宫人们尽数退下，姝丽才想起来什么，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等萧宸怎么处置她，白玉扳指套在她的食指上，空出一圈缝隙。
萧宸起身往她身边走。
虽然他气势有所收敛，但姝丽还是忍不住往后退。
这一退又坐回了椅子上。
姝丽反应过来，但萧宸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挡着她，让她无法再起身。
“朕给你做主了吗。”萧宸一只手轻轻搭在姝丽座椅的扶手上，微微弯身，另一只手伸出去，抚了抚她的眼尾，问她。
姝丽咬了咬唇，手指下意识捏在一起，却碰到了一个温润的东西。
她点头应声：“嫔妾谢陛下……”
她将扳指取了下来，捧在手心要递给萧宸，抬头的一瞬撞进对方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手一抖，紧接着就被萧宸拉起身来。
“带你去沐浴。”
打了一场浑架，裙子脏了，头发也乱了，还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强装镇定地说着委屈，告状也不会，声音那么小，要不是他耳朵好，谁能听见。
姝丽被带去侧间沐浴，哦了两声，跟在萧宸身边，等萧宸解开衣带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要一起洗？
倒也不是没洗过，只是洗的时候她都昏睡着，全然没印象，这还是头一回。
姝丽转过了身，匆匆解开衣衫，躲着人迅速泡进了浴桶里。
她手心蜷起，里面的白玉还紧紧握着，等萧宸入了水中，她再次把白玉摊开，献宝似的递给萧宸：“陛下，您的扳指。”
萧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浴桶虽然不小，但也比不上池子宽敞，他记得昭纯宫的主殿是有浴池的。
姝丽的身子掩在水下，水珠将她的头发沾湿。
与她手心里的白玉比起来，萧宸甚至觉得她自己还要更白上几分，白得腻人。
真是不太妙。
萧宸单手撑在浴桶边缘，挪开了视线，却倏地叹了口气。
把姝丽吓得无措起来，拨开水面往他的方向靠近。
水中有力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坐到了萧宸结实的腰腹上。
扑通一声，扳指掉入了水中。
姝丽根本顾不上去捡，或者说，萧宸根本没给她捡东西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