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笙呆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
这场面,跟扇耳光的撕逼泰剧有得一拼。
谢怀靳抹把脸,深知孤立无援,也不想再待下去:“反正要说的都说了,你认也好不认也罢,小薇是我女儿是事实,她姓谢,迟早要回谢家。”
说完,他起身就走。
“怀靳!”
熊黛如梦初醒,红着眼追到餐厅外面:“你就走吗?”
谢怀靳眉间褶皱很深:“不走干什么,等着被那一老一小接着泼水吗。”
熊黛强忍着泪意,身子微微颤抖,连带声音都发颤。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谢怀靳望着她,他是心有愧疚,但他自私惯了,熊黛也包容惯了,许多话到嘴边,最后只汇成五个字:“是我对不起你。”
熊黛笑了,笑得眼泪掉出来:“对不起……就‘对不起’三个字吗。”
谢怀靳撇开视线:“我早跟你说过,我能给你名分,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小薇我会带回谢家,但小薇母亲我不会带回来,你照样是我谢怀靳名义上的妻子。”
熊黛像突然失了声,再说不出一句话。
餐厅内,沉默压抑的气氛笼罩不散。
程笙抿唇,慢慢走到老爷子身边。
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妥,最后只能轻声问:“爷爷,您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老爷子沧桑笑了声,饱含无奈:“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你没吃饱吧,再吃点,我回房间休息了。”
秦叔扶着老爷子走了,程笙看向谢聿辞。
谢聿辞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尾眉梢压着一抹疲惫无力。
那种无力是对原生家庭的失望与无奈。
曾经在她身上出现过。
她走过去,抿了抿唇:“……你没事吧?”
谢聿辞挤出一抹涩然的笑:“想让你看好戏的,没想到戏这么大,我都差点没兜住。”
程笙:“……”
这属于吃瓜把自己给吃炸了。
谢芮曦的失望不比谢聿辞少,她失神问:“哥,怎么办?”
“怎么办也轮不到你操心,你该干嘛干嘛,家里的事我和爷爷会处理。”
谢聿辞安抚完妹妹,看向程笙:“吃饱了吗,要不要还吃点?”
程笙:“吃饱了。”瓜吃得饱饱的了。
“那走吧。”
谢聿辞让谢芮曦带熊黛也早点回去,跟程笙走出餐厅。
外面天已经暗下来,院里的小灯亮起,照着人的影子轻摆晃动。
程笙盯着小径边的小草,突然出声:“能问你个问题吗?”
谢聿辞心事重重走得很慢,闻言嗯了声:“你问。”
“你父亲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没跟你母亲谈过吗?”
“你觉得呢。”谢聿辞停下脚步,偏头看她。
光影落在他背后,照不清他的表情,他蓦地冒出一句:“还记得小时候给我糖那次么?”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程笙点头:“我站你后面,你还数秒来着。”
堵在胸口的烦闷因她一句话话消散大半,谢聿辞弯唇:“记这么清,还说不喜欢我。”
程笙心底那一丝同病相怜的情愫瞬间消散:“不想好好说话就别说了。”
谢聿辞:“那次我劝我妈离婚,被她骂了一顿。”
“我心情不好,跑到后院去碰到你,你给我了我一把糖。”
“糖很甜,我吃完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程笙怔住:“……你那个时候才多大。”
“十岁。”
“所以你十岁开始就劝你母亲离婚了?”
谢聿辞神情淡然:“劝太多年,劝不动就不想劝了。”
“啊,”这实在超过程笙的理解范围,“你母亲她……”
“顶级恋爱脑加自我pUA。”
程笙沉默认同。
两人踩着昏暗灯光往大门方向走,路过凉亭的时候,程笙忽然停下。
“……好像有人在哭。”
谢聿辞侧耳辨认,也听见了。
闷在嗓音里的呜咽,越想忍,倾泻的情绪就越浓烈。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答案。
程笙沉吟几秒:“……阿姨听上去很伤心,你不去安慰下吗?”
谢聿辞却是没头没尾来一句:“我记得程景绎闹跳海那次,你欠我三个条件。”
如此久远的事他竟然还记得。
程笙:“……你想说什么?”
“今天还一个吧。”
谢聿辞单手插兜,有点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味:“你用你的方法好好开导她,让她别陷在死胡同里了。”
“我?”程笙一脸莫名,“你们都劝不了我能劝得了?”
“试试吧。”谢聿辞给出他的理由,“你有经验,有说服力。”
“……”
程笙脑子转了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经验是离婚的经验?
呃……
她顿了顿,小表情精彩:“是我欠你的人情应该还。但我不保证结果,只能说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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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笙怎么也想不到,有天会和前婆婆坐在路边大排档,喝酒撸串顺带劝她离婚。
劝前婆婆和前公公离婚,这事听着就很魔幻。
大排档是熊黛选的,虽然程笙不明白,她一个世家千金为什么会选择大排档喝酒,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开导她,所以一切听她安排。
谢聿辞和谢芮曦坐在不远处的车上,望向大排挡这边。
谢芮曦忧心忡忡:“哥,你说妈能挺得过这次么?”
“挺不过能怎么办,谢怀靳又不是第一次渣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要是没她这么多年的纵容,谢怀靳也不敢无所顾忌到这个地步。”
谢聿辞单手搭在车窗沿上,目光灼灼地地盯着那边低头看菜单的人。
烟火气浓重的街边大排档,她气质清冷,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小仙女,却又和人间的烟火气毫无违和感地融合在一起。
大排档的灯泡沾满污垢油渍,在不亮的灯光里,程笙整个人却像在发光。
“你说程笙怎么长的那么好看呢。”
谢聿辞这句转得太过突然,谢芮曦慢半拍“啊”了声,然后十分无语。
哥哥让笙笙姐开导妈妈,她觉得哥哥也顺便去听听吧,恋爱脑这玩意儿有遗传,他也病得不轻。
那边,程笙点了些下酒菜的烧烤,把菜单给熊黛。
“阿姨,您看要加些什么。”
熊黛听着这声“阿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程笙拎得很清,“我和谢聿辞离婚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问题在我们自己身上,不关其他人的事。”
“可我……”
熊黛眼睛还是很红,贵气的高定套装也掩盖不了她身上的落寞难过:“算了,都过去了。喝酒,我们喝酒聊。”
她转头喊老板:“来一箱啤酒。”
程笙:“……”
一箱?开局就搞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