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林堂轻哼:“人不大语气不小,军旗会不会?”
军棋算比较冷门的棋类,谁知程笙说:“会啊。”
纪林堂不由得多看她一眼,随即摆手叫护士:“拿军棋来。”
程笙:“……”
要下棋?
不过文物交接顺利与否全看纪先生的心意,程笙不敢敷衍。
护士在床上支起小桌板摆好棋,程笙不方便坐在床上,就斜坐在床边的椅子,歪着身子下棋。
彭馆长突然伸手戳了下她的后背。
程笙懂她这一戳的意思,回头朝她露出个放心的笑容。
彭馆长的意思是让她下“业务棋”,放水让纪先生赢,把人哄高兴了,后面的事自然好说。
这种棋其实很有难度,不是输不起,而是要输得恰到好处不显山露水,最好是棋差一着,让对方赢,又不让他觉得你在放水敷衍。
好在程笙有经验。
从小到大,从自家爷爷到谢爷爷,她已经能精准地把握那个度了。
果然,第一局纪林堂险胜,露了个傲娇得意的笑容。
程笙佯装懊悔:“最后那步棋移错了。”
“年纪轻轻能下成这样,不错了。”纪林堂假模假式安慰一句,又让护士换棋,“拿跳棋来。”
程笙:“……”
这业务棋还带改项目的。
下了军旗下跳棋,下了跳棋又改五子棋,接着又是象棋和围棋。
程笙脑细胞耗尽一批又一批。
期间,她试图提起文物的事,好延伸到那套宋代瓷器,谁知纪先生故意的似的,每次她说起,他就会以各种借口岔过去。
最后,棋都下了个遍,正事没谈一句,纪林堂还挥手赶人:“今天累了,就到这吧,你们可以走了。”
走?彭馆长在旁边傻坐了几个小时,等来一个“走”字,当然不甘心。
不过她经验丰富,也知道捐赠的事急不得,不能引人反感,赔笑道:“纪先生,我们明天这个时候还过来陪您下棋可以吗?”
看纪先生的样子,程笙的“业务棋”下得不错,以这个为切入点最好。
谁知,纪林堂没给面子:“再说吧。”
彭馆长眉心微蹙,什么叫“再说吧”,这怪老头不会一直不答应,把她们拖在这吧。
彭馆长刚想说话,管家敲门进来:“程小姐,有人送来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程笙怔住,心下奇怪,这是国外,谁会给她送东西,还送到庄园来了?
走到门边,管家把一盒印有华国老字号的海棠酥递给她。
程笙顿了顿,耗尽的脑细胞复活,电光火石间将事情对上。
她跟管家道谢,拎着海棠酥走到床边,端着乖巧温软的笑。
“纪先生,这是特意从华国带来的海棠酥,我挺喜欢吃的,希望您也喜欢。”
纪林堂盯着那盒不远万里来自家乡的海棠酥,眸中有不明情绪流动。
他声音倏地哑了两分:“明天同样时间来吧,过来陪我下棋。”
-
管家送她们出庄园,彭馆长拍着胸口,心有余悸:“这老头不是一般的怪,我差点以为我们这趟出国要跑空了。”
说着,她朝程笙竖个大拇指:“程笙,你真太令我刮目相看了,你竟然能想到送特产这一招,我这些年白混了,没有你想事周全。”
程笙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还好吧。”
司机从停车的地方开车过来,停在她们面前,程笙先拉开后座的车门,想让彭馆长先上车,却陡然看到四平八稳坐在后座的人,一下愣住。
“……你怎么在这?”还混上大使馆的车了。
司机熄了烟回头:“小谢不是刚给你们送了东西,我看他没车回去,就说捎他一程。”
小谢……这称呼。
彭馆长探身过来:“就是你送特产过来的啊,真是太感谢了!程笙,这位是……”
谢聿辞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地笑,眼见他要开口,程笙一屁股坐进后座:“他是保镖。”
谢聿辞:?
彭馆长怔了下,笑起来:“以前只在电视上看有钱人家配保镖,没想到现实真碰到了。”
程笙讪讪:“在国内不用,这不出国了嘛,安全第一。”
彭馆长替她关上车门,拉开副驾驶的门,坐前面:“也是,这里动荡,有保镖在总归安心些。”
车子行驶往前。
谢聿辞从程笙那句“保镖”起,脸上的表情就格外意味深长,像憋了一肚子坏水的鬼样。
程笙心虚不看他。
“保镖?”两个字从他齿间轻缓溢出,把控着音量前面听不到,程笙倒是能听清楚,“程小姐,对我这个保镖还满意吗?”
程笙虚得装不下去了,压低声音:“你怎么混上这车的?”
谢聿辞:“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程笙只好凑近他,继续小声:“我说你怎么混上车的?”
谢聿辞学她做贼一样的音量,用气音道:“你猜司机手上的烟是哪来的。”
对抽烟人士来说, 在异国他乡能吸到一口家乡熟悉的香烟,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你哪那么多东西。”程笙简直佩服,“你哆啦A梦啊。”
谢聿辞欣然接受这个称呼,继续展现他的神奇口袋:“你摸摸我外套口袋里有什么。”
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他腿上,程笙没忍住好奇心,纤白的手探向口袋。
掏了瓶草莓牛奶出来,是她喜欢喝的那个牌子。
程笙瞪大眼:“这都有?”
“当然,”谢聿辞扬眉,“第一个记得的就是你的东西,怎么会没有。”
彭馆长听到声音回头,想参与聊天:“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聿辞职业微笑:“在跟我家小姐报告工作呢。”
程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