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城里民众的高兴不同,城楼上的知州则是浑身无力。
此时的城外,大批乱军集结,而这些乱军,并不是乱哄哄的,毫无秩序,相反,而是秩序井然,列成方阵,数千之众,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汉子见状,摇了摇头,此情此景,已经不是能不能守的问题,而是能不能逃。
“怎么样,可有把握一战?”知州问道。
“回大人,毫无胜算,还是弃城走吧。”汉子摇摇头,若不是对方的身份,他都怀疑是不是遇到了官军。
“既然如此,就准备走吧,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竭力去守了,奈何寡不敌众,面对此等贼人,已是难有作为,我问心无愧。”知州回道。
他没有不战而逃,而且还打赢了,凭这一点,就无愧于陛下的圣恩。
此时的城外,张子诚正在整军备战。
“统领,我愿领兵再战。”钱伟说道。
昨夜就是他奉命夺城,可惜此处已是有了防备,无功而返,还损失了好些手下,让他颜面扫地。
“不必,胜败乃兵家常事,现在去攻城,不是最佳时机。”张子诚阻止道。
他也没想到,这里的官员竟然能猜到自己会来,为此还做了准备,看来,能做上知州的家伙,不是无能之辈啊。
现在对方刚打赢,士气正盛,自己没有攻城利器,此去,难有成效。
最好的办法,就是围而不打,予以压迫,再寻机攻城。
“是。”见此,钱伟便退了回去。
“统领,可咱们的粮食只够一天了。”林二说道。
“一天,足够了,传令下去,赶紧架梯子,明日,咱们就可以在城里吃上热饭了。”张子诚吩咐道。
打进城不难,他只是不想付出太大的代价。
说完,又是开始部署:“林二,钱伟,你二人带领手下,去往左右城门,记住,只围不打,若是要进攻,你们做策应,寻机进城即可。”
“是。”
这是最经典的战术,围三阙一,只要有活路,便不会死战。
布置完,张子诚命人将所有粮食拿出来,一顿吃完。
接下来,能打进去,就吃热饭,打不进去,就饿肚子。
很快,午时已到。
张子诚整军备战,逐渐向城门口靠近。
不待下令攻城,就见有手下快步而来。
“报告统领,西门有人出城去了,是否要前去阻拦?”
闻言,张子诚点点头,那道门是自己特意留的,既然现在有人出来,也就证明此城告破。
想着,便是吩咐道:“不用,让他们走吧。”
他如今虽然走上了造反这条路,却不想滥杀无辜,多造杀孽,换不来什么名声。
同时,府衙处,数十架马车停留在此。
聚到此处的,除了府衙的众多官员,随从,就是士绅,富贵人家。
下达弃城的命令后,这些人就自发聚了过来,把衙门的人当作是主心骨,逃亡路上也会多些安全感。
大门口,只见一人站在此处,正是知州,此时的他看着眼前的衙门,不胜感慨。
“大人,已经收拾妥当了。”捕快前来禀报。
知州点点头,看了看日头,问道:“贼军可是要攻城了?”
“嗯,城外乱军做好了集结,随时可以攻城。”捕快回道。
“离开的那些人呢?可有人为难他们?”有人先行离开,自然瞒不过他。
“没有。”捕快摇摇头。
按理说这么好的时机,对方肯定会来夺城,结果却是没有,似是不为所动。
“有枭雄之风,去城楼上告诉他们,粮食,银钱已是尽数留下,勿伤百姓一人。”知州做了最后的吩咐。
“是。”捕快得了吩咐,快步跑了回去。
知州也是走出府衙,关上沉重的大门。
“出发。”
一路前去,到了城门口,却有很多民众自发前来相送。
“诸位就此别过,本官无能,未能御敌于城外,当不得各位相送。”知州站在车架上,说道。
“大人,保重。”
“诸位保重。”
说着,车队出城而去,越走越远。
城外,张子诚也是得到了府衙的官员离开的消息。
“传令,进城。”
“是。”
知州带人离开,张子诚进城,进驻府衙之后,顺利完成了权利交割。
他也履行了承诺,不纵兵劫掠,城中留下维持秩序的人,另外则是驻守城门,其余所有人,驻扎在城外兵营处。
“哈哈,禀统领,府库里的银子,都没动过。”钱伟清点府库之后,跑了回来。
“嗯,粮库,军械库等地呢?”张子诚点点头。
“都在,嘿嘿,这帮官员真傻,他们悄悄拿走一些,咱们也发现不了,干嘛那么实诚?”钱伟笑道。
“少废话,真要拿走了,你又怎么说?”林二踹了他一脚,自己同样也很高兴,所过之处,望风而降,这是何等的威风。
唯有张子诚沉吟不语,这位知州信守承诺,可是他没想到的,这让他有种危机感。
下面几人见张子诚神色不对,也是停止了打闹。
“钱伟,林二。”突然,张子诚吩咐道。
“在。”二人当即走出。
“务必于晚间之前,清点各队人数,此后,邀请城中文士,进行统计造册,此事由你二人负责。
再有,传令唐立,命其北上,接管太湖、望江、怀宁、安庆,不得纵兵劫掠,违者斩。
传令郭璞几人,命其回返蕲春,接手蕲州军政,镇守蕲州。”张子诚一连下了几道命令。
“是。”
“清点府库,明日发饷。”而后,张子诚说出自己的决定。
满饷不可敌,他想看看,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统领,这可是真的?”张秀问道。
几人都不敢相信,自打举旗之后,吃得好,穿的好,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别的渴求了,至于想要银子,就得去上阵杀敌,立了功,自然就有银子,每个人都知道。
可现在,张子诚却要发饷,有饷银拿,对众人而言,自然是天大的赏赐。
“自然是真的,此命令传达所有人,若是被我得知有所隐瞒,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张子诚说道。
他最恨的,自然是贪官污吏。
“是。”几人齐声回道。
晚间,这消息就传到了城外的行营处。
“兄弟们,统领说了,明儿就给咱们发饷钱了。”有人大喊道。
“你说什么?发饷?”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此次发饷,乃是饷银,与军功无关联,此后有功者,照常领赏,统领还找来城里的文士,为我们登记造册。”
“统领万岁,万岁……”
州志记载:八月下旬,贼人陷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