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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长乐该找个婆家了!”元恂一本正经的调侃,下意识瞥了眼元继。

“什么啊!我才不要!”长乐都起小嘴,一脸含羞带怯收回手,乖乖坐到凳子上,深情款款地看元继缓步而来。

叶小蝶收回视线,心里却叹息了一声,随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凉茶,噙在嘴里,为原主受的罪而不值得。

元继给元恂行君臣之礼后,随即做到了空着的凳子上。

元继在落座时瞥向叶小蝶,正好叶小蝶抬眸也看他,两视线撞在一起。

深邃凌厉眸子直直逼视着他,不由得怦然一动,眼眸一下紊乱,看着桌面的杯具。

桌子上的提梁南瓜壶,瓜叶肌理做壶身,藤蔓点缀装饰,瓜藤做钮,整体浑然天成,仿佛已经闻到了它天然浓厚的香味儿。拿起成套的杯子,倒了一杯水,一杯进肚,又倒一杯,猛灌了三杯茶方止。

“你这是鲸吸牛饮啊!”元恂看着元继如此渴,很是纳闷,问道:“牢房不给口水喝吗?要不我下旨整顿一下。”

元继斜倪了一眼,懒得理,又喝了第四杯下肚。方才开口问道:“老祖宗怎么样了?”

元恂郑重其事道:“没事!人到春秋,年事已高,一时心急所致,吃过药石了,已经安然入睡了!”

元继点点头。

顿了一下,叫了一声,“太子!”给元恂一个眼神,太子立即领会他的意思。

随即起身说道:“我先回广和宫了。”

看了眼叶小蝶对着长乐说道:“长乐你今天也不要出宫了,让聂姑娘也去紫薇园同你一起休息吧,明儿一早出宫。”

元继对元恂使的眼色她都看在眼里,她能理解元继对自己的不信任,也清楚这个朝代对女子的偏见。可是对于元继,在她心里还是不同与别人,按捺不住的期待着什么,也就对这个使眼色在意起来。

不过又想到既然元继没事,元家也没事,她也要远离他,免得重倒复辙。这样对自己未尝不是为一件好事,想到这儿心里蓦地开朗了。

元恂注意着长乐,长乐痴痴地盯着元继,心里叹息一声冤孽呀!

从鼻腔冷哼一声,大声道:“长乐,听到没?”

“知道了!”长乐不耐烦的应着。

元继也浑身不自在,跟着站起来,一起进殿里瞧太皇太后去了。

见佛尘一直站在窗边,默默静候着,也就安心了。

元恂附在佛尘耳边,低语一阵,随后同元继一同离开永寿宫向着广和宫走去。

从屋里出来,叶小蝶依然坐在原座,只是怔怔地目送他俩,目光清浅。

元继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叶小蝶,她的眸里幽深依然交织着令人难以猜透的神秘,倔强,坚毅,甚至是恨。

可是为什么呢?

元继一路上沉浸在叶小蝶的眼眸里,他实在不明白每一次见到她,她的眼眸里盛满的灵气,有着八分敌意。从无意中“撞进满怀”的邂逅后,这个女人的身影就一直盘旋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能在想下去了。

“太子刚才对佛尘说什么了?”元继开口问道。

“没什么,就是告知拂尘如果太皇太后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去就近的紫薇院找女医,比御医来的快。”

元恂嗅到元继的不寻常改变,眉毛轻佻,双眼微咪,单侧嘴角微挑,说:“你有什么想法?”

元继一看太子不正经,瘪瘪嘴,道:“佛尘眼那么高,会听吗?”

“我也这样想的……所以我就说,太皇太后是他唯一的靠山,如果太皇太后驾鹤西去了,他也陪着去吧!”

元继看看元恂,没想到太子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危险公公听话。

这个佛尘,太皇太后可是把他当“佛”一样供着,不然也不会被改性成“佛”呀。

元继抬起脚正要跨广和宫的门槛,抬到半空中犹豫了,这可是过去东宫,太子元恂从小居住的地方,五年来自己要第一个进吗?

“怎么了?脚疼啊?”元恂上来疑惑道。

“你的地方,(五年来)你先进吧?”

元恂觉得今天的元继真是反常,用力推了一把,元继一个趔趄闪了进去。淡然说道:“哪来那么多事!”

迈进广和宫的宫门,屋里的洪公公已经迫不及待迎了出来,笑容可掬的说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老奴恭候您多时了!”

元继元恂两人对看了,笑了笑。

只见洪总管三步并两步就来到院中给太子下跪礼。

元恂淡淡地说道:“洪公公久等了!”

元恂很是纳闷也是服气他五年不回宫,怎么一回来洪公公就在殿里已经等上了。

他抬头观摩了眼前的琉璃金瓦,雕梁画栋,所成的气宇轩昂的宫殿,感叹工匠的技艺巧妙,翻修的的确和以前一般无二。可是谁都知道,过去是真的过不去,当然谁都可以不提,粉饰表面的平和。

洪公公的态度就是皇帝的态度,意味着他再一次正式进入朝廷。参与朝政,甚至继承这众皇子都争的九五之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

洪总管谦卑的讨好道:“太子殿下,皇帝的圣旨到了,接旨吧!奴才还得回去伺候主子呢。”

元恂肃然起敬立马下跪,元继紧随其后,元恂道:“儿臣接旨!”

——

叶小蝶踏进紫薇宫宫门,脚踩大理石地面,环顾四周。宫阙巍峨,却略显萧瑟,院落不大,大理石花纹雕刻的栏杆围成一个不大的鱼池,里面紫薇花开的正旺,緑肥红瘦。美是美,就是略显萧瑟,缺了人气,但是却整洁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来搭理。

她回头看长乐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问道:“公主,你多久没回来了?”

长乐略微苦笑一下,说道:“我只有在一些节日会回来居住,就像今天,宫门已经关闭,就留下来了。”

“哦!”叶小蝶点点头,果然是一个被父母宠爱的公主,才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对照一下自己,不免开始羡慕。

殿里有一股长久没人居住的霉味儿,公主让婢女烧了一点檀香。

叶小蝶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来回翻身,虽然宫殿精修华丽,纱幔层层叠叠,可是毫无人气,自己也毫无睡意。

看着房顶没有一颗钉子的榫卯结构,像数羊一样数着房梁,逐渐犯困失去意识进入梦乡。

突然半夜一阵风吹开了窗户袭了进来,拍打的窗户惊醒了自己,叫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冷战。屋里的蜡烛全部熄灭,雕梁玉柱上的花纹此刻林林乱乱萦萦绕绕的像会动的脸谱画符,到处在飘荡。

这哪里是皇宫,分明是古墓嘛!

不觉出了一身冷汗,被褥都溻湿了!

只好下床趿拉着鞋,冒天下之大不韪,婢女上杆子去找公主——一起睡!

她原以为公主应该在这儿长大,这是家,住着舒心才是。可是不然,长乐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盯着窗户外的风雨,瑟瑟发抖。

叶小蝶走到窗口关了窗,雨声风声瞬间小了。点燃所有蜡烛,然后移动烛台到床边,星星点点地整整围了两圈,看着心满意足。才脱鞋上了床,裹着被子坐着,看蜡烛燃烧。

好奇地问道:“这不是你家吗?你怎么也怕?”

“我怕打雷!”长乐木讷的说道。

听着外面下起了的雨声,夹杂着些许雷声,让她还是汗毛倒立,看着这么多闪闪摇动的烛光,壮了几分胆。

又缓缓地说道:“以前下雨我都会去找老祖宗的,今天老祖宗不是病了嘛!”

“哦!”叶小蝶见长乐虽是害怕,但是很冷静。

只不过冷静得让人瘆得慌。

不过她更好奇长乐是公主,大可以找很多宫女在身边陪伴呀,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呢?

一炷香之后,长乐冷不防地开口道:

“我的奶娘在我一记事时就出宫了,后来我有个同龄的贴身丫鬟,可是自从在校场我闯了祸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长大之后,我打听到,她可能被驱逐出宫,也有说当年被母妃杖毙了!”

长乐面色木然,眼睛直直地看着摇曳的烛光,仿佛穿过烛光在看了别的东西。“后来我就性格怪癖起来,身边的宫女都被我打跑了。祖母就收留了我,把我留在永寿宫,十岁时,就把紫薇院修葺一番,给我住。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去找她。”

长乐说着,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没有聚焦,话到最后,两颗豆大的眼泪噙在眼眶里,就是没有留下来。

叶小蝶没有想到这个万千宠爱的公主,尽然有这么凄楚的一面。倏忽间觉得她两何其相似,外表的任性都是在掩饰极其悲怆的内核。

外面叮叮当当的雨霖铃声,独具韵味,让人静心,聆听内心的声音。

长乐继续说道:“直到前段时间加完及笄礼,我才又搬了回来,我也没要宫女。而且这个殿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一直闲置,更没有婢女敢在这里做事!”话到最后长乐苦笑了一下。

叶小蝶听得心里一颤,她倒是不怕那些,她总是觉得古人的古物带着某种神秘渗人的味道。况且自己到来,即使不信邪的她,也不得不信邪魅一说。

佯装镇定的说:

“没事,这不是有我吗?”叶小蝶边宽慰,边凑近长乐身旁,胳膊从长乐身后搭在长乐的肩膀上,轻拍两下,给她以鼓励。

突然声音提高,爽朗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出宫!”

眼睛睁大,瞳孔向上,露出下三白,嘴角的舌头伸出来,指腹按在下眼睑向下一拉,做了个鬼脸。

长乐不禁破涕为笑。

她趁机伸手道对方的胳肢窝,轻轻一抓,两人扭打在一起。

屋外雷雨阵阵,屋内欢声笑语。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元继?”

“不知道,就是喜欢……”

“你和皇兄真的只是兄妹吗?”

“不然呢?”

……

“他们都不是我的菜……”

“菜?什么菜?”

……

元恂和元继那边,就不那么顺利了。

元恂万万没有想到,奸细这个事竟然使自己再次踏入朝廷里,只不过这次父皇像是站到了自己这边,也许自己也只是个工具,来制衡皇贵妃为首的高肇一行人。

元继对着桌上丝绸制的地图,苦思冥想。

在计划通往北柔的沿途建几个临时军营,扩大操练,军人要纪律严明,民间放开一切友好的通商,买卖交易自由,彰显国家自信,国泰明安,不惧外敌。

两人还没有商讨出一个头绪,就见大门口就有人探头探脑的,元恂瞥了一眼,很是无语。

“元继,你看你害我不浅吧!非要弄回我来,你看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元恂看了外面一眼,一片漆黑,还下着雨。

“太子,你在这个位置上,你还能逃脱的了吗?”元继盯着周国的地形图,凝眉运思,手指不停比划着。

突然手指一定,舒展峨眉,看到了转机。

微笑道:“即使我不叫你回来,皇帝也会想其他方法逼着你回来。即使你宁死不回来,他们也会看着你,死回来的!”

元恂白了元继一眼,说话还是那么毒舌,喟然长叹道:“下雨天,也不消停!真不知他们累不累。”

“你不死,他们就不会消停!你就省省吧,做你太子该做的事!”手指指尖钉在一处,抬眼看着太子。

正儿八经的说道:“五年了,你也该玩够了!”

“我是玩够了,不是活够了!”元恂愤愤不平的怼道。

上前来拿起一旁的记号笔,提给元继,元继一接,元恂手里对着元继的脸面画了一圈,元继拿空了。

盯着元继一本正经的胡诌,辩解道:“你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别人不知道我在宫外干嘛,这样诽谤我也就算了!你也不知道吗?嗯?”

顿了一下,邪魅一笑,嘲讽道:“好像我喝的花酒少了你的一样!”

元继嘴角一歪,摸着良心,确实,这几年两人偷偷混在那个酒楼,确实没少“花酒”!

品尝天下美酒,逍遥自在人生。

趁着元恂一愣等着他的答复,他飞速夺过笔,开始在地图上详细刻划着。

片刻后,幽幽开口道:“聂小姐,到底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