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方对于家主没有搭话,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知晓冰寺山近些年来,脾气变得越来越怪异,族中的大小事务,他也是大部分都分给了族中的长老和侍臣们,自己则是躲在了这处僻静地方。
冰方曾询问过此事,得到的回答是,他已经不想再去管理族中事物,要放权给下面的人,美其名曰,自己为了家族操劳了一生,也被困禁在这里大半辈子,难得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总是要落下个清净,来修养一番。
可冰方却是深知,这样的说辞,他都无法接受和理解。
不过倒是对于原先一心反对自己去学习阵法一道的事情,也是终于松开了口,这一点倒是让冰方心里稍稍接受了那么一些,得到允许后,自己也是马不停蹄的在族中搜寻有关阵法一道的书籍,想着迟早会有一天,能够破掉悬在众人头顶上那道阵法,年复一年的研究,却始终没有深进一步,踌躇不前的阵道,让他只觉得有些可笑,明明自己被世人誉为天赋异禀的妖孽,却深陷阵法一道当中,久久不能找出破解之术。
冰寺山的嗓音从远处传出,“你就是小女口中所说的会阵法一道的小家伙?”
云长安寻声望去,黑暗中一枚箭矢猝不及防的来到他的面前,还未有所反应,箭矢的寒光已经到达眉间,一团寒冷刺骨的气势风啸而至,硬生生的定住了云长安的身形,顿感有些气愤,这个老家伙一言不合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算太老,面貌只有四五十岁,身上却散发出来一种让他深感压迫的气势,他的实力很强,至少不弱于一些化海境修士,而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是被阵法压制,也不会将他那一身老气横秋的威压全部泯灭。
坐在云长安面前的这个人,却是实在霸道,只是单单询问了一句话,就要对自己施压,想来,倒像是和冰如许一样,不愧是父女,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的强势,一样的霸道。
云长安本就心中有些火气,愤恨的怒火瞬间爆发出来,一个闪身伸手,在半空之中就将距他半寸的那枚黑羽箭矢,打翻在地。
云长安的这一举动,让身旁的冰如许和冰方明显猝不及防,率先反应过来的冰方大喊一句,“小子,找死!”
冰方眉头紧锁,手臂一挥,将秀袍在空中卷的舞动,一拳打在了云长安的面门之上,手臂再一挥舞,双手就将他擒住,死死的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长安反手给了一拳,挣脱开来,与冰方拉开了距离,只在几尺距离,本想上前的冰方,却被一道声音喝退。
冰寺山缓步来到二人之间,步伐矫健,全然不想之前那般,坐在藤椅上,奄奄一息,像是一个大限将至之人,现在反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明悟带着一些威霸之气,但其中有着一些云长安不曾察觉的死气,只是冰寺山掩盖的很好,并没有让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察觉,看上去,身体硬朗,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若非顶着一头白发,谁也不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一具伤到筋骨脉络,而强强支撑的身体。
伸手落在了冰方举拳的胳膊上,缓缓压下,“无妨,倒是这个小子甚是有趣,能够一拳打掉本尊的玲珑箭羽,称得上是半个练家子。”
冰方见冰寺山发话,自然也乖乖照做,自己的双臂自然落下,退到一旁,方才紧张的神色荡然无存,倒不是觉得云长安会有天大的本事,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伤到冰寺山的性命,而是,他的这一举动若是惹怒了冰寺山,恐怕难逃一劫。
好在,冰寺山并没有继续下去,仔细回想一番,冰寺山似乎在进行试探,看看云长安有何等能力,能够会阵法一道,要知道凭他的眼光,还不足以看不清一个毛头小子的底细,可惜的是冰方的插手,打乱了冰寺山的心思,便觉得没了兴致,继续下去。
只是看到云长安如临大敌的面孔,冰寺山放声一笑,对着摆出一副御敌的架势,缓声说道“去给这个小家伙,搬一条椅子,本尊要好好与这有趣的家伙聊聊。”
冰寺山双手握拳,随后又负拳与背后,转身慢步走到了自己的那张躺椅前,不再去看惊恐万状的云长安,随即坐下,为自己添了一杯新茶,并没有喝下去,反而笑吟吟的说道“此地乃我门府息塌之地,如今命人将你请来,难道不想和我这个老头子聊上一些,若是你担心会殒命于此,其实大可不必,真的想要杀你,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冰如许这时搬着一把木椅,放到了他父亲的面前不远处,而后又看向云长安,开口道“父亲让你与他一同饮茶,赶紧坐到这里来。”
语气中带着些许命令,仿佛是在说一道不可违背的命令,云长安本就是入了虎穴,这让他不得不警惕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刚才的那一箭,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稍有不慎,黑色箭矢就会戳穿自己的脑袋,看到危机解除,但他依旧不敢大意,来到了冰丝山的面前,缓缓坐下。
冰寺山坐在南边,面朝房门,云长安则是坐在他的面前,望着他身后墙上那块写着一线生机的金色匾额,在其下方挂着一画卷,并未展开,看上去像是一幅名画,只不过是他不想让外人知晓画卷上所画的是何物,因此才会将它卷了起来。
冰寺山看了一眼神色拘谨而又四处打量的云长安,说道“对于修为上的事,你的确很有天赋,至少本尊看得出来,气海庞大,根基不虚浮,难得能遇到一个潜心打磨自己修行的家伙,真是不错。”
云长安瞳孔一缩,明显没有预料到,简简单单的交手,就能从其中捕捉到自己的底细,面前这个老头很不简单,仿佛一眼看穿了自己,这让云长安略感慌张,可还是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慌张,面色如常的说道“你们抓我来,无非是觉得我会阵法,看上我这一手阵道的本事,觉得我能够破除掉悬挂在头顶上的阵法吧?”
冰寺山大声嘲笑道“你区区一个冲田境小修士,你真的觉得以你的能力能破的了那位留下的无上大阵?”
云长安当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那道阵法只是单瞧一眼,就已经明了,他是一点把握都不能参透阵法的奥秘,就算是花诗辰在此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破除,更何况是他这个学了不到几年,才刚刚掌握一些简单阵法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简简单单让自己破除掉,自己说出这话,也不过是再虚张声事,可惜这个老头,精明的很,一眼便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火辣,被人拆穿而逼着自己裸露出来的难堪。
云长安沉声询问,“那为何不杀了我?而将我掳到这里来?”
这句话也是一直困扰他多时的想法,按理说,从冰方那里得知,这阵法是一位上古时期大能者施展的手段,单凭他一个学了一些皮毛的人,如何能够破除阵法?
但是从冰方的态度上来看,冰寺山似乎很重视自己,或许是自己的错觉,但又看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杀人如行走的这些人,又偏偏对自己没有痛下杀手,虽说冰方的性子使然,就已经清楚他不是一个弑杀之人,可是冰寺山却又为何如此?云长安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缘由。
冰寺山抿着茶水,看了一眼云长安,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若将你留在这里,你觉得如何?”
云长安深皱眉头,将自己留在这里?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想要等着自己困禁起来,一心专研阵法,直到破除那道阵法?
云长安一心想要寻找到古玉的下落,这里又是他们屈身的地界,若是想要寻找古玉,恐怕也只能在这里慢慢寻找,可是时间却不等人,“当然不愿意了,我真留在这里,岂不是就成了笼中鸟,变相的视为囚禁,谁难道会喜欢被人囚禁......”
云长安没有继续在说下去,看众人的脸色似乎都并不怎么好看,便又话锋一转,“实不相瞒,在下倒是对于上古时期的秘闻,一直都是心怀好奇,尤其是你等深陷囹圄之地,尤为感兴趣,若是能为在下解惑一二,留在这里帮助你们破解阵法也未尝不可,尽管才疏学浅,但也总比你们埋头钻研,来的强上一些。”
冰寺山摆了摆手,说道“你无论是留在这里,还是能够找机会逃脱坛洛城,本尊并不感兴趣。”
云长安却是讥笑道“那您命人擒我到这里来,只是想见见在下的容貌?看看是谁能靠着修为低下,将你的女儿重伤吗?”
一旁的冰如许似乎被云长安戳到痛处,“你说的什么话,本主不过是有些大意,让你和你那光头同伴阴了一手,你还真的生出错觉,觉得能够战胜的了我?”
提及此事,冰寺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摆手劝阻到冰如许,询问道“本尊倒是有些好奇,单凭一手阵法,还伤不到小女的身体,可这事偏偏就发生了,一个随时都可以被碾死的蝼蚁,却不曾想在斗法上,胜过小女一头,难不成你还有些本尊看不透的手段?”
云长安摇头道“不是我要和你的女儿拼个你死我活,是她无端前来追杀我等,容不下我等,无奈之举,才会选择迎战,只是没有想到,她会败在我的手下,当初也只不过是误入了这里,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隐隐离去,奈何,她却发现了我的行踪,追了我足足有三日,这才被逼无奈,布上了一些小手段,终究是在下棋高一招,赢下了这场对决。”
冰寺山冷笑一声,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度,“这么说来,倒是小女技不如人?身处此界数十万年,虽说被这一手阵道压制,可也不至于让她丢失了全部斗法的手段,能够败在你的手下,想来也断然不会这样简单,听闻你除了熟悉阵法,剑术更是高超,可却不经常展露,如此一来,倒是很容易忽视了你本为剑修,更是难得,要知道所求大道的世人,也不过是星海当中,一颗最不起眼的尘土,能凭借着一本命道,窥探大道亦是难能可贵之事,数修道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本尊倒是见过许多,那些数修道法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引降仙罚,多数都暴毙于仙罚当中,不是本尊看不起你,像你这样毫无气运之人,数修道法,只会害了你。”
云长安听到这里,摇摇头,“在下从未想过数修道法,至于仙罚,离我太过遥远,看不见又摸不着,何惧之有?”
冰寺山满含深意,手中茶碗缓缓放置在身前桌上,“你既对于我等所处的那个时期兴趣颇深,倒是能和你说上一些,只不过,秘闻太多,想要一时间全部用老夫我这一张嘴皮子说出来,怕是没个三五载,都不可能全部说完。”
云长安直截了当的询问道“你寻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冰寺山却笑而不谈,说了一句云长安听的云里雾里的话,“老夫相信命须中有,缘浮有根,得来之幸,失去则惋,缘起缘灭,皆在一念之间。”
“小子,老夫不求你能在短时间内破了阵法,但还是觉得你可以尝试一番,不要想着逃跑,你等这些人修进入这里,找不到出去的路,只能苟活于此界,就算你们能得到此界众多秘宝,也断然不可能逃脱此界。”冰寺山靠在椅背上,缓缓轻眯双眼,他知晓此处乃是那位人族至尊的手段,将他们困在这里,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独留这一族?难道仅仅是因为家族放弃了修元,成了一方鼠辈势力,但又为何不将他们这些个妖杀的一干二净,以绝了那后患,最终还是没有想出来个名堂,甚至于老家主以命硬抗时,留下的那句遗言,究竟是为何意,始终未曾琢磨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