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房间先收拾着,看完了再回来住。
老五,你陪你媳妇儿回娘家一趟,给我好生伺候着,半点儿不能马虎。”
前头的话岭南王是对顾朝阳说的,神色语气绝对称得上是和善。
后面对单鸣凤的时候话锋一转,脸色也严肃起来。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她回去就看看,然后还是要回来的。
顾朝阳可不是这么想的,顾家的事儿还得解决。
她没有资格替那个才八岁就殒命的小姑娘原谅,只想想原身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委屈,死时瘦骨嶙峋的身体,她不能原谅不敢原谅。
况且,没有成婚之前她也没打算就这么住进王府来。
她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她的孩子需要。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成婚的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能少。
她扭头去看单鸣凤,他应该有话要说吧?
果然,就见男人满脸不赞同,就是那两片薄唇也抿紧了。
“大哥,我与朝阳还未成婚,您让她就这么住进府里来,于她名声有损,不合适。
今日提亲也仓促,聘礼都没准备妥当,媒人也没有请。”
这话说的好,也不知道跟她未婚先孕比起来,哪个名声更不好?
她与男人这也才第二次见面,但她就是觉得男人不是那种随意的性子,反而是克己守礼。
她的第六感很准,这次应该也没有例外。
明明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啊,但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看起来可靠。
这样就最好了,既然男人替她开口了,她便老老实实扮演好夫唱妇随。
岭南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袖袍一甩,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
“你自己的事儿你自己做主。”
看来,男人不是哥宝男。
再从岭南王府里出来,顾朝阳是走的正门。
男人一直与她并肩而行,不知道是不是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走得就很慢,她也只能跟着慢慢走。
下王府门口台阶的时候,顾朝阳发现男人的手抬了好几次,仿佛是要来扶她,又有什么顾忌。
上马车的时候,男人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手扶了她一把。
虽然,她并不需要,但也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
待她上了车之后男人立马收回了手,绝对的正直君子。
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跟他坐一辆马车的时候,车身一阵轻微晃动,紧接着帘子被掀开,男人弓着身子进来,与她相对而坐。
马车缓缓前行,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声不绝于耳,车内却是安静得很。
顾朝阳没打算先开口,她一只手肘撑在矮几上,手掌拖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
“私下里无妨,以后在外的时候不得如此。”
终于,男人说话了,却是一开口就是教训人的,还冷清着一张脸。
五官本就生得硬朗,再一冷着脸看起来就有些唬人。
顾朝阳倒不是怕他,反而是觉得有趣,生了要逗弄的心思。
于是,她挑着唇角问他,“什么如此?”
得了男人一个警告的眼神,顾朝阳还是笑,“是不得这样明目张胆的看着你?是不得这样对你笑?”
明明就是不熟悉的两个人,因为一次意外,又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才能坐在一起说话。
可是这个男人信任她,在他大哥面前维护她,顾朝阳觉得他们或许能更进一步。
他是孩子的亲爹,注定他们是要有牵扯的。
况且,男人这张脸确实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她看着男人的眉头又皱起来,显然是对她说的又有话要说。
“在外面的时候收敛一些,你这样成什么体统?
你是女子,名声重要。”
果然是封建思想的男人,他就差是把你还要脸不要几个字挂在面上了。
“嗯,那我以后不看了。”
顾朝阳收了笑容,也坐正的腰,不再看男人。
明明这是单鸣凤要求的,但看到她这样,他心头又莫名的不舒服。
莫非是他话说重了?伤到了她的自尊心?
单鸣凤当即就后悔了,他忘了他的小未婚妻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她做出这种行为来定然是欢喜自己,想看自己。
她能做出这种举动,已经是鼓足了勇气吧?
可他竟然说那么重的话,肯定是让她难过的。
反省之后单鸣凤缓和了一些神色语气,这才又解释。
“没说不让你看我,我是说以后在外面的时候,你稍微稳重一些。
私下里的时候,你随意就好。”
顾朝阳那能就被她伤了面皮?
他这样一说,顾朝阳更是确定他就是个外表端庄,内里还是骚气的男人。
呵,外人面前要她守礼,私下里要她随意。
顾朝阳又看他,却是不笑了。
她这样让单鸣凤心头打鼓,心想自己还是伤到她了。
本来单鸣凤进马车里来是有话要问她的,问她当日为何会落水?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问她这一个多月都去了哪里?
问她这十年去了哪里?为何不回来?
但是现在,再问这些话明显是不合适了。
不管她这十年去了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是自己的未婚妻,也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做了的事,肯定会负责。
对她,和他们的孩子负责。
她才十八岁,当年失踪的时候才八岁,一个小姑娘流落在外这些年定然受苦。
他要是问了,定然是会揭她的伤疤。
罢了,以后他会好好待她。
她离家多年,才回来定然也是有诸多不便,就算是回了顾家恐怕一时也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
“你回去安心等着,明日我就请媒人去你家提亲下聘,定然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这个你收着,你刚回来,不方便的地方多,用得着。
再顾家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一定跟我说,我去解决。”
一边说,单鸣凤就把身上的荷包取下给顾朝阳,里头有两百两银钱和一些散碎银子,是他平日里放着备用的。
事情发生得仓促,他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
顾家是什么情况他略有耳闻,他的小未婚妻失了亲母,他那岳丈又续了新妇。
联想到王府里各房的情况,他也不得不多想。
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矮几上的天青色绣祥云荷包,顾朝阳有被安慰到。
这个男人虽是封建了些,大男子主义了些,但好歹是长了心。
从见面到现在,他就没有质疑过自己。
“你就不怕我骗你?拿了银子跑了?”
顾朝阳挑眉瞧着男人,心情颇好。
听了她的话,男人淡淡睨她一眼,轻叹一声道:“怀着我的孩子,你想跑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