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府城南三十里,丘陵起伏,河流纵横,众多女真皇亲国戚、勋贵将官的庄园夹杂其中,犹如一个小小的堡垒,一副田园风光。
秋风扫过,黄叶飘零,大地仿佛披上一层金色的地毯,树木葱茏,小河流水潺潺,寂静无声,一派诗情画意。
“通! 通!”
手榴弹的爆炸声,打破了山野的平静,烟柱腾起,火光冲天,一处房屋众多的庄园之中,并不激烈的喊杀声突然响起。
大门被轰然炸开,无数的士兵冲了进去,惊慌失措的女真勇士们被纷纷射翻。手榴弹被挨屋扔了进去,房屋里浓烟滚滚,一片惨叫声和哭喊声,随后士兵们端着刺刀冲了进去,很快房屋里没有了声音。
徐庆坐在马上,站在一处山坡之上,看着眼前庄园里的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作为忠义军东进的前军,徐庆部都是骑兵,即便是那些不会骑马的火铳兵,也被绑在马上,在行军途中颠簸,不管能不能学会骑马,最起码被在马背上折腾的够呛。
幸亏忠义军军中都有骑马的基本训练和要求,不然要是大多数火铳兵不会骑马,问题还真不少。
这一路前来,所经之处,凡是和忠义军做对的,他都是施以雷霆手段,下手绝不留情,所过堡县尽皆残破。作为大军的开路先锋,他不能给大军东进,留下任何祸害。
“噼啪!”
火铳声不断,那些负隅顽抗后想要逃走的女真勇士,一个个被打翻在地,人马都是血肉模糊,鲜血到处都是。
零星的火铳声终于消失,庄园里归于平静,显然战斗已经结束。徐庆催马下了山坡,在众军的簇拥下,进了庄园。
“快走!”
“磨蹭什么,不想活了!”
一大群穿金戴银的女真俘虏被忠义军军士压了出来,驱赶着向前,在院中集中。他们踉踉跄跄,有些人脸色煞白,瑟瑟发抖,有些人脸色难看,一声不吭,眼中仇恨的目光不时闪现。
“都站好了,谁也不准动!”
军官大声呐喊,刚转过身去,一个女真汉子从俘虏人群中奔出,手中明晃晃的短刀,直刺军官的后心。
那里容得他撒野,短刀还没有刺到,两旁两把刺刀一左一右,毒蛇一般,钻入了女真汉子的身体。
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两个忠义军军士抽出刺刀,女真汉子眼睛睁的老大,倒了下去。
“呸! 你个狗贼,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
军官狠狠向尸体上吐了一口口水,抬起头来,看着一群女真俘虏,恶狠狠喊道:
“谁敢造次,杀无赦!”
徐庆打马过来,扫了一眼这些女真人俘虏,眼中的憎恶一扫而光。他目光和一个眼神狰狞,耳戴金环的华服女真少年一对,心头的怒火攻心。
“徐统制,这就是番贼完颜宗翰的庄园,里面的缴获不少。不过,一个兄弟战死,伤了两个兄弟!”
徐庆点了点头,心头的怒火更盛。
“完颜宗翰这狗贼,带兵犯我大宋,烧杀抢掠,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今日端了他的狗窝,也算是为死难的百姓们出口气了!”
“南人,你们不要太嚣张,等粘罕回来了,你们就等着被砍头吧!”
或许是知道自己对南人作恶多端,难逃一死,有女真汉子大声呐喊了起来。
“粘罕?”
徐庆嘿嘿一声冷笑,脸色一板,大声喊了起来。
“把完颜宗翰的狗头拿上来!”
军士打马上来,从马上解下木盒,徐庆摆了摆手,军士一抖盒子,完颜宗翰巨大的头颅滚落地上,正好停在一众女真俘虏的面前。
“粘罕!”
“叔父!”
“粘罕,你怎么会这样啊?”
“我和你们拼了!”
俘虏人群中,十几个女真汉子舍命向前,有人手持利刃,有人赤手空拳,眼睛血红,凶神恶煞。
“蛇蝎本性,死有余辜!”
军官们都是脸色冰冷,不用他们下令,无数的军士挺着刺刀而出,无数的利刃直奔负隅顽抗者而去。
“噗呲”,刺刀入体着声音不断,十几个女真汉子,很快浑身被刺成了血窟窿,尸体血肉模糊,横七竖八,倒在了地上。
女真俘虏们一阵骚动,哭喊声跟着响起。不过,却没有人再扑上来。
数百衣衫破烂、秃发结辫的“女真”汉子被带了过来,看到徐庆等人,所有的汉子跪了一地,人人磕头痛哭,嘴里说的都是汉话。
“将军,你们怎么才来啊!”
“将军,带我们回家吧!”
“王相公,你怎么才来啊!”
军官上前,耳语了几句,徐庆点了点头,心头沉重至极。
这些人,都是被从宋境掠来的汉人,被剃发做了奴隶,有的人,已经被掠了十年之久。
“乡亲们,都起来吧,不要担心了。等灭了会宁府,我就带你们回家,以后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徐庆的话,让奴隶们痛哭流涕,磕头碰脑,有人哭泣道:“将军,原来有六百多人,如今就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这些天杀的番子! 害死了多少人啊!”
徐庆眼光扫过那些女真贵人们,刚才那华服女真少年依然是眼神冰冷,恨意浓烈,嘴角微微上扬,似有不屑。
“乡亲们,这些番子,任由你们处置,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徐庆使了个眼色,军士前上前,把刀枪纷纷塞给了奴隶们。
“不要啊!”
“饶命啊!”
生硬的汉话从这些昔日作威作福的奴隶主们口中发出,他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刚才那个眼神狰狞的华服女真少年也是步步后退,眼神中的恨意瞬间变成了惧意。
他们究竟对这些南人奴隶们做过什么,他们心里清楚。对方会怎样对付他们,他们也是心知肚明。
血债血偿,杀人偿命,何况他们犯下的累累罪行!
“杀了这些狗贼!”
“爹,大哥,我给你们报仇了!”
“苍天有眼,妹子,哥给你报仇了!”
无数的奴隶站了起来,他们操起刀枪,直奔眼前慌乱的女真贵人们,血红的眼睛里面,尽是狰狞。
刀枪并举,血肉横飞,这些往日的作威作福者立即被砍倒刺翻一片,那个锦衣女真少年,被几把长枪刺的满身血窟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眼泪鼻涕满面。
求饶声和哭喊声越来越弱,终于,一地的残肢断体,肉沫骨头,一地的寂静。
“畏威不怀德,一群牛鬼蛇神,也敢侵凌天朝上国,实在是死有余辜!”
徐庆看了看一众脸色通红的汉人奴隶,大声喊了起来。
“乡亲们,你们谁熟悉周边的州县和庄子,大军要扫荡完外围后,破了会宁府!”
“我熟悉!”
“我也是!”
“我我我!”
众人争先恐后,有人大声喊道:“将军,城南的番子将军,他们家杀了上百的咱们宋人,说是为他的父亲报仇!”
“将军,城西也有,也是番子的大官,听说也是前些日子在燕京城被杀的!”
“不错不错,城南那个叫洗衣什么的,他那个狼崽子杀了不少乡亲,另外一个是撒里喝!”
众人七嘴八舌,徐庆微微点了点头。这些奴隶所说的,恐怕就是完颜希尹和完颜撒离喝了。
“好,你们带路,先去城南,再去城西,灭了这些狗贼,救出咱们的百姓!”
“将军,要不要一把火把这庄子烧了?”
徐庆就要离开,下属上来问道。
“千万不能烧! 这里以后就是咱们忠义军的治下,烧了将来还要重建,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徐庆摇了摇头道:“这地方不错,可以安营扎寨,庄子里的粮草也可以补给大军。等岳都统到了,一举攻克会宁府!”
军官瞪大了眼睛,挠头道:“统制,这么说,这个冬天,咱们要在这里过了?”
徐庆嘿嘿笑道:“那是自然,等到了明年春天,大军还要攻占高丽,等到了那里,一人一个高丽小娘子,娶妻生子,落地生根,你们就等着乐吧!”
众军都是哈哈大笑,一起刚出了庄子,远处宋军斥候的马蹄声响起。
“徐统制,前方十里,有番子的大军前来!”
徐庆心头一惊,厉声问道:“番子有多少兵马?”
旁边的一众南人奴隶们,人人都是变了脸色。
“大约万人,步骑各半!”
徐庆长出了一口气,脸色一板,立即训斥了起来。
“我还以为番子有10万大军,不过一万,也值得大呼小叫!”
他大声喊了起来:“号令全军,结阵,准备迎战!”
“迎战!”
骑士打马狂奔,大声呐喊,所有的宋军动了起来,除了两千火铳兵和五百炮手,其余的一半都是骑兵。
汉人奴隶们都是疑惑不解,这些忠义军军士,不用骑兵冲击,反而下马和对方决战,这不是傻吗?
号角声响起,女真大军漫山遍野,嗷嗷叫着向前而来,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要一鼓作气,把眼前的宋军全歼。
徐庆从千里镜中看去,女真大军看似勇猛精进,实则是徒有其表,大军中,胡须花白者和脸色稚嫩者不在少数,看来,一场燕云大战,女真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蛮夷小族,也敢凌辱中国,还真以为中华可欺!
“准备!”
“开炮!”
“蓬!蓬!蓬!”
上百门火炮一起发射,炮口火光乍现,硝烟弥漫,无数的霰弹撕裂空气,织成一片铁流,迎头砸向潮水般而来的女真骑阵。
“开花弹!”
“开炮!”
烟柱腾起,火焰升空,无数破裂的弹片肆意飞舞,笼罩了周围。
“火铳兵上前!”
“射击!”
火铳兵踏步徐进,整齐划一,手里的火铳连续不停,硝烟弥漫,充斥了整个战场。
“还真以为这是靖康元年! 还以为宋人可欺!”
徐庆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战场上女真骑兵们人仰马翻,女真大军死伤无数,惊慌失措,一片片地栽倒,仓皇无措,他想起了往事,不由得怅然若失,嘴里轻声喃喃自语。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膻腥地,亦是我中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