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讽刺,“难道在你眼里我的本分就是夫为妻纲,我唯你是从吗?没想到明总年纪轻轻,思想竟然也这么陈腐。”
她嘴角泄出一丝鄙夷,看似玩笑地说:“怪不得有个江湖骗子说我命中带财,现在看来,他算得还真准,嫁给你这么一个老古董,我可不是腰缠万贯吗?”
噗嗤!
孙妈一时没忍住,竟当众笑出了声,她捂着嘴尴尬地低下了头,管他谁看过来,反正她瞧不见。
不过话说回来敢怼他的人,好像到目前为止就她一个,不得不说她们家老太太的眼光还真够毒辣。
“诺诺!”梅兰忙喊了她一声,拿眼神警告她不许胡说。
她淘气地冲她撇了撇嘴,回过头来,仍是一副目无下尘的大小姐模样,只是说话的口气像是对他格外开恩,“今天就算了,以后再有事,麻烦明大总裁您提前知会一声。毕竟我嫁进你们明家不是来当金丝雀的,你这里的规矩也约束不了我。”
尽管她的语气是那么平和,但她清冷的气质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高傲。
明无垢微微敛眉,目光慢慢从她脸上收回,转身就走,那身矜贵反而显得旁人无理取闹。
这种听而不闻的态度最让人恼火。
她心底原本就有火,这会儿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蹭得就窜上了脑门。
“你耳朵聋了?”
安静的餐厅里蓦地响起女人清冷的声音,里面的人皆是一愣。
孙妈瞧见情况不对,赶忙解释,“诺诺,你先别生气,是早起老夫人来电话让你们回去一趟,这不…正好是周末。而且你不是…还没有见过无垢的父母嘛。”
……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不慢不紧地转过头来。当初决定结婚时,兰姨苦口婆心地劝她,‘婚姻是两个家庭的融合,你可要想好了。’
她确实想简单了,从答应明老夫人那天起,他的家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她生活里。
“兰姨,您让李管家把放在茶柜里的明前龙井和那套斗彩盖碗拿来吧。”
“还需要什么?我让老李一道送过来。”
梅兰很上心,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宫以诺蹙了下眉,丢下一句话,“您自己看着准备吧!”
早上十点,她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男人。
他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不动声色地移开。
屋外,兰姨和孙妈正招呼人往车上搬东西,一眨眼的功夫,后备箱就被放得满满当当。
“阿兰,你可别再放了,我们老太太什么东西都不缺,有个意思就行了。”孙妈拦都拦不住。
“那哪成啊?我们诺诺第一次登门拜见公婆,礼数要到,老话说礼多人不怪嘛!”她一边说一边还在往车里面塞东西,“这里面有不少名贵药材还有上好的补品,老人家上了年纪难免有用得着的地方。
还有这些,是我托人从京州捎来的点心,司机刚刚送过来,正好让诺诺带过去,让老夫人也尝尝鲜!”
“你还别说,我们家老太太就好这口,是你有心了!”
梅兰把一个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点心盒亲自交到她手里,“…你放到前面去吧,还有就是…”
孙妈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跟我还客气呢!”
她不好意思地拽了下衣摆,思虑再三才嗫嚅道:“我们诺诺…脾气有点急,去了以后,希望你能多多提点她。
她要…哪里做得不对,还是说话有…欠妥的地方,你就直接和她说。千万不能让亲家见怪,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就不好了!”
她既怕漏了哪点出了岔子,又怕明家不喜欢宫以诺,所以再三嘱咐孙妈,实在像一个操碎了心的母亲,言语中尽是对刚出阁的女儿满满的担忧。
孙妈心之动容,说来也巧,她们两个都没有孩子,梅兰视宫以诺为己出,明无垢于她又何尝不是。
“诺诺很好,我们家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梅兰本还想叮嘱几句,谁知一抬头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明无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明无垢走上前,看了一眼后备箱,然后对着兰姨温言笑道:“您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来明园这些天,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和他说过话,难免紧张,前面说的几句只听耳朵里嗡嗡乱响,也不知道说了些啥,后面才步入正题。
“都是诺诺吩咐的,她第一次去婆家,哪能两手空空啊!不多不多。”
宫以诺一走近,便听到了她的‘投名状’,眼皮不禁一跳,她悄悄绕到兰姨身后,凑在她耳边说:“是不多,您应该把整个库房搬过来。嗯,还是换辆卡车吧!”
梅兰被她吓了一跳,想揍人,刚伸出手方想起旁边还有人。
一低头又看到她了臂弯挂着的西装外套,那纤薄的身子只穿着一件米色长裙,脚踝还在外面露着。
她抬腿就给了她一脚,把一旁孙妈都看懵了。
宫以诺缩了缩脚,声音俏皮,“一会儿就上车了!”
梅兰瞅了她一眼,掉身就走,东西也不塞了。
孙妈怔在一旁,看着宫以诺问:“阿…兰,她没事吧!”
“她把我的东西都送人了,你们大少又没有给她报销意思,结果我还不认账,您说她能没事吗?”她笑着说完便上了车。
孙妈拧着眉头,使劲扒拉手指,从刚才阿兰的话里看,这些东西怎么也得有七位数吧!就是不知道她一个月的薪水有多少。
想到这,她偷偷看了一眼明无垢,心想以他的身价,应该不至于抠搜打工人的血汗钱吧。
……
回明家老宅的路上,明无垢开车,宫以诺和孙妈坐在后排。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各不相干,孙妈竟被这氛围弄得人生第一次晕车。
从这之后,她再不敢独自一人去坐他们俩的车。
行至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
宫以诺从后视镜无意瞥到他的脸,看他神情淡淡并不像有急事。
但是,到了老宅,他连车都没下人就走了。
宫以诺惊觉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内敛深沉,这三个月可能并不容易度过。
她们走过了垂花门,孙妈方意识到一后备箱的礼物还在车上,忙活了一大早,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她觉得对不住梅兰。
宫以诺倒是无所谓。
孙妈引着她进了前院,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去了东院。
那天晚上她被明无垢直接带去了老太太那里,没有留意这座宅子的布局,现在一看比她想的还要大许多。
她跟随孙妈进了东院的厅堂,一进门便看到条案前八仙桌旁坐在太师椅上的两个中年女人。
坐在右侧的女人,她前几天刚见过,是明无垢的姑姑。
至于另一个,并不难猜。和明月相比,她在气质上多了点江南女子的温婉,身上穿着的雨过天青色的素色旗袍十分衬她,岁月也并未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痕迹,反而是平添了几分优雅从容。
厅堂左下侧的官帽椅上又依次坐着两个中年女人,一个珠围翠绕,一个素雅秀气。
孙妈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其中一人阴阳怪气道:“怪不得大嫂不欢迎我呢?原来是她要来啊!”
女人抬着高高的下巴,眼神不住地往孙妈身上瞟,她的声音尖利又刻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活像一只打鸣的母鸡。
孙妈脚步一顿,刚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还往后挪了一步,整个人就好像藏在了宫以诺身后。
她看见孙妈不敢上前,便更加咄咄逼人,“怎么,让你去照顾了无垢几天,回来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么?连本职工作都忘了?”
说罢,她忽扭头看向坐在明月旁边的女人,冷笑道:“我在大嫂这里待了好半天,可连口水都没喝上呢!”
明月知道她又要挑事,便插了一句嘴,“萍姐,妈妈在她房间,你先过去吧!”
那女人当下就不乐意了,“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身为你的弟妹,明家的儿媳妇,难道不配一个佣人给沏杯茶吗?”
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