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此审视的场面,花颜紧张得喉咙发干,心跳如擂鼓:“回老夫人,昨夜奴婢确实进了偏殿,可不知道怎么二公子似乎有些奇怪,发着狂将奴婢赶出了偏殿,还说…奴婢怎么敢给他下药……”
花颜这话一说出来,周嬷嬷登时像是抓到了花颜的天大错处,气焰越发嚣张:“好啊,花颜姑娘!我们家老夫人看你为人乖巧听话,这才选了你,怎么你如今自己没有本事赢得二公子的欢心,竟然打起了这种肮脏龌龊的心思!你可知道那欢情药对身体的损伤有多大?!竟敢给二公子下欢情药,你该当何罪?!”
说完,周嬷嬷立马又扭身俯身向卫老夫人回话,刻意夸大道:“老夫人,奴婢可是听说有些欢情药非常伤身,怕是二公子今日如此,正是因为花颜那欢情药的缘故啊!”
许是周嬷嬷对花颜当真是厌恶至极,恨不得生啖其肉,她竟然没有注意卫老夫人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说着。
卫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嗓音淡淡:“那依你看该当如何惩罚于她呢?”
周嬷嬷小人得志地笑了看向跪在地上的花颜:“依奴婢看,虽说不至于直接打出丞相府,但也要戒尺五十,再去祠堂跪上三日才能让我们的花颜姑娘长长记性才是。”
花颜跪在地上,听见卫老夫人和周嬷嬷的话反而难得松懈了些,看来她赌对了。
周嬷嬷骂得实在恶臭不堪入耳,更是气焰嚣张,但给二公子下欢情药的,却不是她花颜。
给二公子下欢情药一事,怎么说也是丞相府二公子,橘红娘子若是没有卫老夫人的示意怎么敢做?
而周嬷嬷是整个厢房四个人中,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
言毕,全室寂静,剩下的三人反应不一。
橘红娘子平日堆满了笑容的脸上,此时笑容也寥寥无几,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中的绢帕,“老夫人花了重金将奴家从魅香楼请过来,又派人接到了这相国寺里,难道不就是为了花颜姑娘能和二公子圆房?奴家是那青楼出来的,自然是肮脏不入流的,用的欢情药自然也是不入流的法子,只不过若不是得了老夫人的示意,奴家也是万万不敢给二公子那样的千金之躯下欢情药的。”
橘红娘子是什么人,那是全景国最大青楼——魅香楼中最受欢迎的花魁,平日专门伺候达官贵人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自然知道知晓,高门是瞧不上她的出身和做派,甚至心底鄙夷。
但是她也不在乎,只要银子给够了,才不管什么瞧不瞧得上。
只是既然费尽心思将她请了回来,卫老夫人碍于情面也得给她几分面子,谁知道被周嬷嬷这一番话一说,加上橘红娘子这番话说的含蓄,实则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弄得卫老夫人更加下不来台。
高门主母行事,竟然被一个嬷嬷议论至此。
周嬷嬷再怎么听见橘红娘子这番话也该反应过来了,脸上半分血色也无,吓得瑟瑟发抖,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卫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睨着周嬷嬷,将手中玉石佛珠摔在桌上,“你如今也是老了,嘴也是越发碎了,既然如此,你便受那五十戒尺,再去那大雄宝殿中跪上三日为我然儿好好祈福,也算长长记性!”
若是今日橘红娘子不在场不知情,卫老夫人将那罪名不分青红皂白的塞在花颜头上也就是了。
如今却不同,为了维护自己贤良的名声,卫老夫人不得不降罪于周嬷嬷。
周嬷嬷顿时毁得肠子都青了,她是被对花颜的恨冲昏了头脑,抓住一个机会就恨不得百般发挥好好教训花颜,谁曾想到竟然冒犯了老夫人啊!
“老夫人…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啊!求老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周嬷嬷跪在地上忙不迭求饶。
卫老夫人捏了捏额角,像是被她蠢到,不厌其烦:“去吧!”
话音刚落,门外立马进来了两名小厮将不甘心的周嬷嬷带走了。
不用看都知晓卫老夫人的目光定然审视地落在她身上,花颜垂着头,敛下心中的快意和些许算计之心。
她无意害人,但也不是白白受欺负的傻子。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正在此时,内室中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把卫老夫人急得忙起身去看,就连向来爱不释手的佛珠都落在了桌上。
花颜也跟着进去,谁知道刚刚进去就被一个飞来的玉石枕吓得退出了屏风。
“哐当!”
“母亲,那出身卑贱的贱人居然给儿子下欢情药!儿子不要她!儿子只要红豆!”
想都不用想,二公子醒来便是指着花颜一顿指责,还以为是花颜下的欢情药。
卫老夫人许是不好解释,便问王府医:“然儿究竟如何?怎么会晕了一夜?”
花颜候在门口处,心中无比忐忑地偷瞟王府医,只瞧他神色如常,垂头回答:“回老夫人没什么大事,许是二公子服了欢情药之后不太清醒,瞧见了花颜姑娘只觉自己被戏弄算计,怒气冲突之下,不小心撞着了,并不严重,将养几日即可。”
许是自己被算计戏弄,二公子一反平日温润带笑的模样,对着花颜怒目而视。
卫老夫人知道花颜冤枉,也只能挥手让她先下去。
花颜垂眸应下,看着二公子那样激动,倒像是个忠贞不二,一心只有红豆的,但若真像看起来这么喜欢红豆,早些将红豆纳入房中抬了当妾室岂不是名正言顺?
又何须等到卫老夫人选了她来?
只要以抬红豆当妾室和不出家为交换,卫老夫人定然满口答应。
可见,二公子对红豆也只是面上喜欢,心里也爱不到哪里去。
花颜自嘲一笑,红豆的处境也好过于她,不管多少,二公子心中始终有红豆。
而她……
“只是一个低贱的丫鬟,如何能做妾室?”
她甚至还记得说这句话时,大公子语气是多么冷漠不屑,如同施舍蝼蚁。
自始至终只是玩物。
恍惚之间,花颜竟然不自觉地顺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到了大公子的院落门口,没瞧见人,正撞上行色匆匆的行之。
行之忙扶住花颜:“是花颜姑娘啊!奴才也是太着急了就没看前面,没撞到吧?”
花颜浅笑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摇了摇头:“无妨,行之侍卫有什么急事么?”
“皇上今日要同寺中主持讲经论道,谁知道这好不容易全国搜集来的古籍佛经却被皇上不小心毁了些许,这可是有价无市,整个景国都找不出第二本,若是在宫中还好,这相国寺也临时找不到工匠来修。正巧主子学过一些,也修复过不少佛经,才让主子来试试。结果主子一大早就被太子殿下拉走了,若是误了皇上皇后的大事,怕是要责怪的。所以奴才这才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