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
“醒醒,哥们。”
“要不报警吧。”
我在一阵嘈杂声中睁开了眼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下几个男人正低头看着我。
“醒了醒了。”
我忍着头疼坐了起来,身上散发着一股呕吐物和酒精的臭味。
“哥们,这么早就喝多了,悠着点啊。”
我看了看说话的热心男人,片刻后朝他木讷地点了下头。
“我们走吧。”
几个男人走开后,我扶着地板站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身体晃荡带来的头疼。
我开始观望周围,最后目光停留在了30米外的那家高档餐厅。
我想起了在里面发生的事情,几秒后开始挪动脚步,向栽满梧桐树的小道走去,到了大路旁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出租车司机无奈的眼神上了车。
到了出租屋,我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插入大门,然而剧烈的头疼使我没能准确地找到能打开门的那把钥匙,当我正想拔出那把错误的钥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带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短裙,白色t恤的女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抖动着修长白皙的右腿,说道:
“还没死呢?”
“你怎么来了。”
我说着进了门,从钟灵的身边走过。
“什么味,恶心死了,你千万别坐到沙发上,快去洗个澡。”
说着她便推着我的后背往卫生间而去,
“你要是想让我接着吐你就继续推。”
“啪”的一声,身后的钟灵一巴掌狠狠拍在我的后背上。
“你吐,你吐,怎么不把你吐死,我怕你吐吗?”
她就这样把我推进了卫生间,我转过身,无奈说道:
“我还没拿衣服。”
“只能本小姐屈尊帮你拿了,你这味走进卧室,那卧室还能住人吗?”
钟灵捂着鼻子,指着我,让我别再出来,然后转身走向我的卧室。
我接过了钟灵从卧室给我拿来的衣服,关了门,把身上散发着臭味的衣服脱掉,把水开到最大,任凭水花冲刷着我的头部。
呆呆地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钟灵的声音:
“你不会晕里面了吧,半个小时了,陆晨。”
我回了回神,喊道:
“快好了。”
“洗个澡磨磨蹭蹭的,你该不会在里面自我安慰吧。”
……
出了卫生间,只见钟灵坐在沙发上,她那长腿就架在了茶几上,看着电视。
我坐到了她的旁边,问道:
“你怎么来了?”
“本小姐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印象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钟灵这样说话了。
“那你好歹给我打个电话。”
钟灵白了我一眼后,伸出她的大长腿,踹了我一脚,说道:
“你自己去看手机,看我打了多少个。”
我这才从口袋掏出手机,钟灵给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我还以为你喝背过气了,准备召集人马去给你收尸。”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知道我喝酒的只有舒瑞和安腾,我在心里开始猜想是不是舒瑞给钟灵打的电话,可她又为什么舍近求远,不找在广州的人呢?
“今天不是你女朋友生日吗?我给她打电话贺喜,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
钟灵说完笑嘻嘻看向了我,接着说道:
“不好意思,口误,前女友。”
“所以你是专门来挖苦我的?”
又是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了我的大腿处。
“你个没良心的,本小姐是那种人吗?”
我忍着疼痛,说道:
“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已经变得淑女些了吗?”
“我愿意,我善变,你管不着。”
说着她竟然哼起了善变这首歌。
我无语地揉着大腿,听她哼着歌。
歌还没哼完,她便说道:
“跟我说说吧,犯了什么大罪让舒瑞给斩立决了?”
“自己问她去。”
“我问过了,她没说,所以你必须告诉我。”
“我不想说。”
钟灵的腿又动了一下,这次我很识相的快速躲开。
“怕什么,我这是假动作。”
“我还不知道你,真真假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一下真的。我求你别动手动脚了,我现在一动,头还疼着呢。”
“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话已经说死了。”
“呦,这么有志气。”
我没有再回答钟灵,不停地揉着大腿。
“有那么娇气吗?”
“你有空自己踢自己试试,你就不是知道分寸的人。”
钟灵哼了一声后,站了起来,拎起一个香奈儿的格子手提包,说道:
“补偿你,请你吃饭去,听说下午大侠只喝了十八碗酒,一点东西没吃。”
我确实感觉自己的肠胃空荡荡的,说来也怪,钟灵出现后,虽然被她踢打了几下,我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的压抑了,于是便同意了她的意见。
钟灵把我带到了一家潮汕的番薯粥店,我们各自喝了一碗粥,配上几个小菜。
吃完后,我的肠胃立马舒服了不少。
“你现在就适合吃这个,爽了吧。”
“确实,舒服多了。”
“兜风去?”
我看了下时间,说道:
“会不会太晚了,你一会用不用回去?”
“再说吧,先兜风去。”
我上了钟灵的车,她开得很快,我打开了车窗,享受着此时的呼呼而来的风。
不一会后车子停了下来。
我环顾四周,问道:
“你怎么开到这来了。不是说要去兜风吗?”
“说不定能遇上舒瑞呢?”钟灵装模作样嗲嗲对我说道。
“她不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最爱来这里吗?”
“大概是要躲我吧!”
“那你到底是希望她在还是不在呢?”
我没有回话,也在心里问起自己同样的问题。
“下车吧。”
我点了下头,下了车,习惯性地看向了那张长椅,此刻它未被任何人占有。
“怎么样,是高兴还是失望,心里有答案了吧?”
我没有回话,往江边走去。
我们沿着江边走了很久很久,一时兴起的钟灵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着我,我也懒得搭理她。
“我得把你这么深沉的样子拍下来,发给舒瑞,说不定她一时心软就原谅你了。”
我依旧没有搭理她,我知道她只是在拿我消遣。
“坐一会吧?陆晨。”
“嗯。”
我们坐了下来,坐在了这块我和舒瑞曾无数次坐过的草坪。
我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该死的伤感好像无孔不入。
我感觉到了钟灵也躺了下来,她没有了刚才调皮的语气,而是很严肃地问道:
“陆晨,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这次我没有再逃避钟灵的问题,回道:
“因为一张照片,夏言的照片。”
手臂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我睁开了眼,只见钟灵正拧着我的手臂。
这太猝不及防了……
钟灵凶巴巴地看着我道:
“你到现在还保留着她的照片?”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再动手,我不说了。”
钟灵松开了手,又躺了下来。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钟灵。
我原以为钟灵听完会有一堆话要讲,结果她却沉默了,真是捉摸不透。
我们沉默了很久,钟灵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不公平?觉得很委屈?”
钟灵的话让我鼻子一酸,我忍住了这种感觉,回问道:
“你是指夏言还是舒瑞?”
“都说说看。”
“夏言要是对我公平,她就不会带着我的骨肉抛下我,她如果对我公平,我们早就有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那舒瑞呢?”
“舒瑞像一张白纸,她是那么干净,那么优秀,那么骄傲,是我毁了她,说到底是我的事情伤害了她,怨不得她。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我去了她家,看到了她憔悴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是魔鬼,十恶不赦,那一刻我已经有了放手的念头,只希望她能恢复从前的光芒,只是后来因为我的自私,我的不甘,我又去找了她两次。
所以,我和她之间,如果要有一方觉得不公平,那也应该是她,我有什么资格觉得不公平。”
说完,我侧过了头,心里却有一种把心事说出来的轻松感。
“所以你今天这一出其实是想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对吗?”
我没有回答。
钟灵也没有再说话,我感受着江风轻抚着我的头发,开始昏昏欲睡。
“陆晨。”
我听到了钟灵喊我的名字,却不愿动弹,贪婪地享受这种久违的轻松。
“陆晨。”
钟灵见我没有回应,也不再喊我,转而用手摸着我的头发。
“那我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却先后爱上了另外两个从天而降的女人,你把爱给了她们,什么都不给我留下。这对我公平吗?”
我感觉到了钟灵从草坪上坐了起来。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我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你也要学会接受,即便所有人嫌弃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在那。”
“睡吧,睡吧,猪一样,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