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怎么不敢!我做梦都想娶九儿,哥,你是要成全老弟吗?”
范昭听到哥哥这么问,心中激动的不得了。
他就是不敢跟家里长辈说,才挨了这顿揍。
如今范离主动问出来,他怎能不高兴……
“成全说不上,你都把人家欺负了,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但,范家可不只有我当家,你得心里有个准备。”
他是支持范昭娶杨九儿的。
可范家虽清贫,但也不是小门小户,族中长辈还有二叔范文义活着呢,长辈那里不点头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杨九儿再怎么说也是一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那事情还好办,可他还有一个孩子。
范昭真要娶他过门,孩子就得改姓。
涉及到改姓这个问题上,族中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
范家族谱也不是谁想添一笔就能添一笔的。
而这些,范离也对弟弟说了,并且给出了办法。
那就是死皮赖脸,咬死要娶杨九儿就是不松口。
他想着,二叔范文义再如何反对,也不可能让看着想法的小辈太为难。
范昭一听,满口答应了下来,转身就要去烦二叔。
可兴冲冲的他却被范离给拦了下来。
说实在的,他真佩服弟弟这说做就做的个性。
他也很想学习学习范昭的成功经验……也好收获一些心得……
这事嘛,虽然是亲兄弟,范昭也不敢全说出来。
没全说出来,也听的范离面红耳赤,心中直呼老弟牛x!
但听着听着,他却板起了脸。
因为在聊天中,范离得知杨九儿自从上山,孤儿寡母的就一直过的很辛苦。
之前山上会发一些救济粮,杨九儿母子还算能勉强糊口。
可这次范离回来以后,直接把救济粮都断了。
母子俩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山上女人们能做的工很少,工钱又极低,而且还是时有时无打杂做饭的活。
工地上用人她就去,一天下来连五文钱都赚不到。
五文钱能买多少米?连二两的米都买不起。
范昭能够得到杨九儿的芳心,很大程度上是钻了孤儿寡母活的太难的空子。
每天喝点汤水都费劲,突然有个男人天天送粮食来,还尽心尽力的对你好,就算铁树也得开花。
范离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他自以为自己是个称职的保长,可杨九儿这样的可怜人却被他逼的都快没活路了。
杨九儿是幸运的,遇到了好男人。
可黄岗山上的寡妇,可不只有杨九儿。
那其他人又是怎么活的?
“生子,我记得咱们山上像九儿这样没男人的女子不少,他们也如此艰难吗?”
想到此处,范离开口问着身旁的弟弟。
生子是范昭的小名,说来还是二叔给他起的。
“哥,这事你就别问了……”
范昭听到询问愣了愣,竟不敢说出来。
他是守粮仓的主管,那些家里没男人的妇女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凑够钱,换到的粮食。
山里人没人说,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范离看到的繁荣只不过是表象,阴暗里的肮脏,不接触,他怎么会知道……
“你说!”
范离一听就猜出个大概,气的已经浑身颤抖。
“还能怎样,没钱买粮食,什么有价值,就用什么换钱呗……”
范昭说着,就连他自己都满脸羞愧。
当货币流通起来的那一刻,人心就变了。
人也分出了三六九等,更多出了利益之心。
当一切都能用金钱来衡量时,女子的贞洁也只不过是可以买卖的商品。
“混账!”
范离一掌拍在桌子上,竟硬生生将桌角拍的粉碎。
他没想到,黄岗山上居然会出现如此恶劣肮脏的事情。
他的初心是什么?
他想让大家都能吃饱饭,有尊严的活着!
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却有畜牲在横行!
他要杀人!杀光这些不是人的狗东西!
“范昭!你去把王铖给我叫来!”
范离暴怒了,声如炸雷震的范昭耳膜生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如此暴怒。
他被大哥那疯魔般的样子吓到了,快步就要去找王铖。
“等等!”
“不要去了……”
范离愤怒非常,但脑子还算清醒,一时间想到了什么,一声叫住范昭。
随后瘫软的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杀人很简单,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是一条人命。
杀一人叫震慑,杀十人,就是屠夫!
山上上千民众,有多少人趁机鱼肉同胞姐妹,他真的不知道。
也许这其中,还会有他认识的熟人,难道真的要都杀了吗?
这不可能的,所以他阻止了范昭去找王铖。
处理这个事情,他绝不能冲动。
也许只是自己的一时冲动,黄岗山如今的大好局面,就要断送在了他的手里。
而到底是不是他猜想的那样,已经不重要了。
同胞姐妹活的如此凄惨,他这个保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失职,断了这些可怜人的活路,会有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吗?
范离陷入了自责的痛苦中,但他依然清楚,他要尽快弥补自己的过错。
就在当天,范离让弟弟去跟李嗣道要了花名册。
一切孤苦伶仃女子的名字,他都记在了另外一个小本子上。
货币流通是必须要实行的。
如何解决弱势群体收入问题,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办法,只不过是耽搁了一些时间,便出了这么大的过错。
棉甲的制作,需要庞大的人力资源。
这份工作,范离原本就是留给这些心灵手巧,又弱势的女子们的,所以实行起来也顺理成章。
后山工业区早就预留出了很大一片土地,为的就是方便后续作坊的进入。
而现在后山除了四座纸坊外,刚好又建成了两座仓库。
范离就把仓库临时征用了,作为制甲作坊的厂房。
至于工钱嘛,与造纸工匠看齐,每日有七十文工钱,军工厂嘛,工钱可不能低了。
而且因为招的都是女工,待遇上还要比造纸工匠好很多。
每日工钱丰厚不说,每月还有五天假期。
女人本就辛苦需要照顾一家老小,如今还要出来做工,一月五天假,范离都感觉给少了。
要按他的意思,一个月七天假才合他心意。
但这个提议直接被李嗣道给否了,假期过长,怕是那些成天干重体力活的男人们就不乐意了。
所以折中一下,就定在了五天。
造甲坊开始招募第一天,就被妇女们围的水泄不通。
可由于造甲坊刚刚建成并不完善,还在摸索期。
所以第一批只招募五十名女工。
听到这个消息,好多活不下去的女子哭叫连连,担心自己选不上。
但这种担心其实是多余的,被范离指派出任制甲坊第一任坊主的杨九儿,手里可是拿着他那个小本子的。
真正有困难的女子名字都在这个本子上,第一批招募的五十人,会优先选择他们。
范离也不是不想多招,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制甲技术教到了杨九儿的脑子里,现在会制甲的妇女,只有杨九儿一人。
所以造甲坊如今严重缺乏技术人员,招太多了,也教不过来。
况且范离还要将制甲流程细化,达到批量生产的目的,这就更复杂了。
造甲坊第一批就招五十女工,说白了,这是范离为了照顾那些活不下去的妇女,免得再受欺辱,才特意定下的人数。
招聘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有困难的妇女,杨九儿是一个都没落下,全部招进了造甲坊。
这边的事情刚处理好,范离又马不停蹄的去办另一件事了。
那就是让那些心有歹意的男人们知道,欺辱同胞姐妹的事情,他范离已经知道了!
光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不够,他还要震慑住那些贼心不死的孽畜!
如何震慑?
范离让李嗣道写了一张大大的告示,贴在了议事厅的大门上。
“自即日起,凡霸凌良善,欺辱同胞手足姐妹者,脊丈五十!驱逐下山,永不入用!”
告示上区区几十字,让所有做过坏事的人都清楚的明白,范离知道了什么。
而且,也让这些人清楚的知道,他很生气!过去的事可以不追究,但将来如果还有人再犯,就别怪他手黑!
这张告示可以说是奔着打死人去的。
五十脊丈,不论男女,只要往死里打,谁也别想活着下山!
范离找了张椅子,一连在议事厅外坐了三天。
下工回来的男人们,每日午后回家都会看到那张告示,和坐在一旁的范离。
有些男人读懂告示上的内容,义愤填膺的说要打死这些畜牲。
可有的男人,就差没把头夹在裤裆里,赶紧离开这里。
范离观察了三天,心中庆幸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然,黄岗山上可要多出不少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