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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叔原本还在招待四人,接下来陆陆续续有生意上门,便扭头去别处。

“止血的药草?”

陈叔看着商队上门,想了想推销起自家少夫人炼制的凝血散。

商队管事先是闻了闻,又捻起一点粉末抿了抿,脸上有些喜色。

“没想到老陈你这现在也卖入品的止血药了,哪来的方子,怎么看和城东医馆那死贵的一样。”

陈叔笑了笑:“你眼光倒是毒辣!这是我家少夫人带来的方子,九十文一口价,要的话都带走。”

管事知道价格实在,没忍住问问少夫人还有没有别的药售卖。

一盏茶后,陈叔柜台上摆着一两银子又三百文,管事则是兴冲冲抱着物美价廉的药物和一坛子壮阳蛇酒回去了。

这些是行商必不可少的。

李镐焱看看,见大哥的药这么快就卖出了一两银子,懵懂地问师傅:“不是说我们猎户来钱快吗?怎么感觉我大哥买药入账的钱也很多啊。

打猎还要习武,风吹日晒,露宿野外呢。”

刘老头给了小徒弟一个脑崩。

“你个臭小子,你要是愿意花几年和花花草草打交道,背的下厚厚的基本药书再说吧!”

李镐焱想了想自己学字的痛苦,小短手抱着自己的头,讪讪道:“那我还是打猎吧!”

又耽搁片刻,两人决定轻装赶路。

具体是指,刘老头背着李镐焱,李镐焱端坐在背篓里放弃了小弓,对刘老头而言确实是轻装上阵。

李镐焱格外兴奋,风风火火,带着师傅往家里赶,出镇子的路上突然看见一群身着锦袍,上纹飞鱼,头戴云纱冠的男女。

刘老头一脸晦气,飞快避向一边。

“师傅,这些是什么人啊。”

刘老头脸上很严肃,又有些困惑,他看见人群中有些眼熟的一个男子,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这小镇上有什么事需要出动八扇门啊……甚至连练脏的银章捕头都出现了!”

·

李安村位于安山北部,向南临近物产丰富的安山山脉,农闲时村民光是上山采采菌子野菜都能有不少的进项。

并且安山村向东比邻清河支流,村里修建了水利,肥田颇多,只要愿意下地干活,年年交完粮税,都还能盈余很多。

村里已经很久没有饿死的人了。

李镐玉和厉渊坐在牛车的车板上,照例是厉渊赶着牛车,李镐玉则是坐在他身边,时不时左右看看人家地里种的瓜果蔬菜。

从家里出发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地,李镐玉就看见了熟悉的村子轮廓。

渐渐靠近村子,人烟也多了起来,路过一个几个婶子扎堆的地界。有相熟的婶子看见李镐玉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架着牛车回到村里,诧异道:

“这不是二河家的老大吗?今天怎么回村里来了,你不是在二叔公家做学徒吗?”

说着,像是才看见身边的厉渊,又好奇道:“这位是?”

李镐玉大大方方和她打招呼:“荷花婶,我已经出师了,不在东边医馆学艺了。”

说完又牵起厉渊的手,介绍道:“这是我结契兄弟,我前天结契了,今天是回家看我爹娘的!”

厉渊冷不伶仃被抓起手,他僵了一下,随即也自然地和婶子打了招呼。

随意交谈几句,李镐玉便催促着厉渊往家里赶。

身边几个婶子看见牛车上不掩饰地摆着几块靓丽的新布,一看就是今年正新潮的款式,再看看后面车板上密密麻麻堆放着的干果糕点,还有一坛子没有壮阳效果的酒。

有婶子眼热道:“不是说二河前些天杀猪的时候,被猪撞断了肋骨,花了不少钱吗,怎么还这么富各种富贵的东西往家里搬运啊。”

莲香也眼红,故作诧异道:“还有二河家这老大什么时候结契了?

真舍得啊,送出去学了五六年医术,刚刚要出师了,这么好一个汉子就送别人家去了!”

李荷花拉着两个好姐妹,她平常就喜欢嚼人家舌根。

“你们不知道吧……这二河家的老大啊,是卖出去的!”

莲香婶子惊呼一声:“这怎么舍得啊,再说二河家年年杀猪那白花花的银子都是看得见的,哪里要卖儿子啊。”

李荷花拍拍好姊妹的肩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一周前二河被那个猪撞了,刚好磕到石头上出了一地的血,能救回来全是靠百年的人参。”

“那百年的人参你们知道要多少钱吗?”

“多少,”莲香婶好奇,看见李荷花比了一个二,莲香婶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二河老丈人那边也富,两百两凑凑总能挤出来,但这不是有钱就一定买得到啊。

最后就现在结契的这位家里做药材生意,刚好有人参,二河做主,他家老大半推半就也就嫁出去了。”

莲香婶点点头:“那总不能看老子去死。”

“是啊,”李荷花点头:“不过现在有好戏看了,谁知道他家这小子回来看着气派,知道了当时他家老子二选一,关起门来指不定要怎么样闹呢!”

“闹什么?”

“你听我说,二河啊也是偏心!据说当时镇上富户出价三百两,这件事是瞒着老大的,他家的钱啊,全都……”

·

李镐玉要见原身的父母,心里还有些忐忑,他回忆脑海中前身和父母接触的动作语气,突然不远处一个妇人朝他挥手。

“镐玉!”

李镐玉回神,跳下牛车,看向面前三十出头的农家妇人。

她穿着圆领窄袖的墨色葛布衣裳,头顶头发用一根木簪子别住,微黄的脸上挂着喜色,看上去早早就在门口等待了。

“娘。”

称呼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李镐玉很自然的说出口,眼前和他三分相像的女子赫然是原身的母亲,李兰君。

李兰君牵起李镐玉的手,有些心酸地拍拍他的手掌,

“回来了!”

厉渊此刻也牵着牛车过来,站在李镐玉身边,李镐玉自然地看向他。

“岳母。”

李兰君勉强朝着厉渊笑笑,但看见两人之间的相处融洽,笑容又真诚许多。

“快进来,今天我老早就炖了老鸭,想着镐玉你爱吃这口。”

李镐玉和厉渊把青牛牵到屋后,李父不知道,李兰君是没有看出这头牛和那份牛的区别。

两人又把买来的东西拿下来,李镐玉指了指三块布。

“娘这三块布不厚不薄,正适合秋天穿,你有空裁出来,给自己和爹,弟弟都换上身新的。”

李兰君听到弟弟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自然,她给两人端来两杯茶,又取了干果和李镐玉他们带回来的糕点,

“你们在这喝会茶,我去田里叫你爹回来。”

李父自从伤了身子最近都没有去杀猪售卖,近几天稍微好了一点又一头扎进田里。

李镐玉和厉渊乖乖照做,李镐玉自然地坐下嗑起瓜子,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哦,本来就是在自己家。

不一会,李父回来了,他冲李镐玉两人笑笑:

“回来了。”

说话间,目光却有些躲闪。

李镐玉装作没有发现,催促道:“娘,鸭子好了吗?

好香啊,什么时候我们开饭。”

李兰君宠溺地瞥了一眼李镐玉:“娘去炒两个菜,端出来马上就好吃了。”

李镐玉点头,剩三个大男人在院子石榴树下不知道聊什么。

想挑起话题,李父摆明了有心事,分外含糊。

李镐玉不解,他还记得李父一喝酒就放得开,他朝着厉渊眨眨眼。

‘待会陪我爹喝一个。’

厉渊伸手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尖。

‘我?!’

狗狗震撼

‘不会是不行吧?’

厉书生书生意气,绝对不能说不行,再说了他武道练皮都要完成一半了,怎么可能不行。他一下子就答应下来。

‘怎么可能,十分可以!’

狗狗雄起

·

狗狗倒下了!

只见桌面上摆着一大份老鸭炖自家春天晾晒的笋干,味道十分鲜美,但只有李母和李镐玉动过筷子。主要的战区在边上,是一碟子盐水毛豆和盐水花生。

厉书生撸上袖子,半生不熟地敬了李父几杯酒。厉书生a上去了。

张老板送的酒估计度数也很高,三两杯下肚,厉狗狗已经晕乎乎,他半靠在李镐玉身上,厉书生一个滑铲倒下了。而李父明显也有些上头。

他端着酒杯的手都不稳,酒液摇摇晃晃洒在桌面上。

汉子长叹了口气。

“镐玉啊,你在他家过得还好吗?”

李镐玉想了想陈叔的手艺和自己日常撩拨迫害狗狗,点了点头。

“他有没有欺负你?”

想了想狗狗纯情的表现,李镐玉自认为已经拿捏住了可爱修勾。他本来要坚定摇头,又有些心虚觉得别的夫夫不是这么相处的。

“那你真没受什么委屈?”

回忆到昨天赶东市、看杂耍、炼药升级和练武,在外面浪的飞起,李镐玉有种嫁人不该这样的感觉,他目光有些躲闪,但点头的动作很坚定,毕竟真没受委屈,反而吃好喝好。李镐玉摇头,坚定地像是要成仙。

李父看看大儿子的表现,长叹一口气。

“唉,你总是这样,有什么委屈也不说。

当初问你愿不愿意为了百年人参和厉渊结契,一听是为了我,不管委不委屈一咬牙也就去了。”

“这件事啊,瞒着你我心里也难受,索性就直接和你说了吧。

咱家那时候啊,是实在拿不出那两三百两银钱。”

李镐玉有些困惑,他算了算家里的收入,没有开口。

“就在一周前,我把你弟弟送到一个练肉境界的猎户那里去学艺了,你弟弟生下来就虎头虎脑是块练武的材料,别人一提,人家猎户也愿意收,我头脑一热就送去了。

送去交了两百两银钱用作往后十年的学费,什么时候焱焱练肉了才算出师。”

“这笔钱花的不是时候啊,两百两束修去了,当晚回来我就被猪拱了,后背磕在青石上。当时镇上于家三百两卖百年人参,我就是掏空家底连带向你两个姨夫家外祖家借钱也不够啊。

何况两年前,陈大哥曾经在匪患下救我和你母亲两条命,陈大哥愿意送我人参,两次救命的恩情加起来,也只能委屈镐玉你了。”

李父话说开了似乎人也精神不少,但脸上还是满是担忧。

“可怜我的儿,好好的一个汉子要嫁给男人,虽然药铺行业和你学的医科对口,但是总是父亲对不住你啊。”

李镐玉了然,李父当时危在旦夕,家里实在没有银钱。陈叔愿意救他,还拿出昔日的恩情,只求原身能代替厉渊嫡母指派的男妻,李父最后只能点头同意了。

李父想了想,看见厉渊软帕地靠在李镐玉身上,老眼又是一红,狠狠往自己脸上来了一下。

“都是为父的错,让你受这委屈。

一条老命了,还要蹉跎你的人生。”

李镐玉不知道原身在的话会是什么感受,但是自己这两日过的确实还不错,他看着李父像是真心后悔,又阴暗的想不会是苦肉计吧。

但是说到底,李镐玉和李父李母二人没有很深的情谊,未来做到赡养已经是他尽责,所以也懒的去深究,去改善关系。

李镐玉看李兰君止住李父的手,他接收到李兰君的目光。

他想了想,在昏睡的狗狗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脸上浮光掠影经过的柔软引得厉渊眉头微蹙。

“父亲,母亲,我和厉渊过得很好,感情都是要培养的,你们不要自责了。”

说着,他站起身把扶着厉渊:

“正好我也吃好了,我把阿渊扶到房间休息一会,爹娘你们慢慢吃。”

看着人走开,浑身酒气的李父脸上恢复几分清明,他看向目光复杂的妻子。

“你说他看出来了?”

李兰君神色有些悔恨,但想了想李镐焱的前途。

她甩了甩头,看着丈夫长叹道:

“看出来了怎么样,没看出来又怎么样。

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李父沉默。

他叹息一声:“罢了,离心又如何,焱焱跟了那位大人物的父亲学打猎,未来沾亲带故的,前途定然是比镐玉强的。”

“毕竟,镐玉只是个医师,一年挣的还不一定有我杀猪多呢。”

另一边房间内,李镐玉看着躺在床上,乖乖巧巧闭着眼睛睡得板正的厉渊,回忆了一下金手指白玉板的说明,取出一份应急的解毒散。

喝醉了,也该算中毒吧?

中毒了,用解毒散唤醒准没错吧?

也是同时,李镐焱带着师傅回到家门口,大喊:

“哥哥,我带我家师傅来感谢你啦……还有陈叔叔叫你快回去制药卖钱,有行商的商户下了十两的订单嘞!”

李父、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