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前夜,蕙城东门外,就在华希予曾经临时停车的位置,一群黑衣人正在林子里小憩,不远处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正在交待事情:
“既然已经都清楚了,那就按计划行事吧,虽然我极不赞成,但殿下执意要这么做,那就要做得不留痕迹,绝不能影响到太子的名声和前途”。
“是,属下送毛先生回去” 仔细看,会发现说话的人是狄申,他和古典连夜从潭家驿赶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后天的行动。
“不了,明天随人流入城就是了,彼人一介书生,进城出城不会引人关注”。
“是,那今晚就委屈先生了”
“无妨”
把火拔得更旺一些,一众人围着火堆渐渐入睡。
琙王府里,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婚礼,其实从圣旨赐婚到今天,也不过才一个多月,可琙王府的人等这场婚礼似等了很久。每个人都满脸兴奋,在宫里侍候雅贵人的莲娘也被叫回来帮忙,婚礼一切事宜皆由礼部的官员安排,但刘璟承就是不放心,诸事都亲力亲为,一遍遍检查,生怕有一点错漏。
“王爷,后院里……” 莲娘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王爷,后院里还有七位女人呢。
“后院怎么了?” 他根本就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庞大的后院,后院里还有七位女人。
莲娘:“……” 按规矩那些女人是要来给主母敬茶的。
“噢,让人守着,没我的允许,不得出院门半步” 真是糟心,杀不得,又不想留,真不知该如何处置。
看着莲娘离开的背影,还是有点不放心,“倚奇,你亲自去安排,让人守着,不许出院门半步”
倚奇快步去追赶莲娘,和她一起来到后院。
后院,是女人的战场,胡氏,岳氏,杨氏,三位侍妾,自觉比通房丫头地位高,一贯对那四个姑娘冷漠以视,
(琏翠阁靖姑娘,汐翠阁冼姑娘,浅翠阁凌姑娘)
晴姑娘还是天天给王爷炖汤,小沂真不忍心告诉她,唯一见着王爷的面那次,汤还是被另外一个女人喝了。
靖姑娘有样学样,你炖汤,那我就做点心好了,他们俩是太后送来的人,同样的出身,感情比旁人亲近,可是再亲近的关系,在争男人这条路上,绝对不可能成为同盟者,任何有妄想的人都是敌人,或明或暗的区别。
可悲的是,靖姑娘的点心,都不知道该往哪里送,王爷明令禁止他们出院门,反倒是丫鬟们,进出自由,日子过得比主子潇洒。
凌姑娘冼姑娘是皇后送来的,更不招王爷待见,其实对他们而言,待遇是一样的,都是养在笼子里的小动物,连宠物都算不上。宠物还时不时得主要逗弄一下,而他们,无人问津。
明天府里就要有主母了,这后院里的七个人都蠢蠢欲动,虽然不能出门,赐婚圣旨一传下来,谁也没闲着,丫鬟们将华大小姐的各项传闻都如实禀报给自家主子,七个人都觉得自己有把握将主母拿下,虽然上不了位,但至少能见到王爷了。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于是乎,七个女人都充满了斗志,大家都怀揣希望地期待着明日的大婚,等着主母的到来。
倚奇安排人在晴姑娘的环翠阁,靖姑娘的琏翠阁,冼姑娘的汐翠阁,凌姑娘的浅翠阁,以及胡氏的晚月轩,杨氏晗月轩,岳氏的暖月轩等把守,要保证他们这几天一步也不准走出院子,包括他们身边伺候的人。
七个女人对此也习惯了,一句也不敢多嘴,大婚后,后院的女人总是要给主母敬茶的,这个总不能免了吧,所以,她们也不着急。 要比耐性,谁能比得过后宅里不受待见的女人呢。
十月初九凌晨,华希予睡得正香甜,就被大张嬷嬷从床上拽起来,伸手看看表,五点不到,她好不耐烦呀:“张嬷嬷,这么早,咱们又不是去投胎,干嘛那么急嘛”,
“大小姐,休要胡说,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呀,得赶紧起来梳洗打扮,错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吉时不是在中午吗,还早着呢” 让我再睡会儿吧,秋日早晨的被窝,那就是人生最爱呀。
“青杏,蓝草,快,打水来,给小姐梳洗” 张嬷嬷只管吩咐小丫鬟们,一手扶着睁不开眼睛的大小姐。
丫鬟们早就端着水在外面等着,一阵忙碌,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踩得楼板咚咚咚的轻响,张嬷嬷象照顾孩子一般给还眯着眼的华希予洗脸,穿衣服,一通折腾下来,就快到8点了。只喝了一小碗米粥,连厕所都没来得及上,两位滕妾就已经装扮好在等着了。
辰时正,迎亲队伍到了,刘璟承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大红喜服,伴着一路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而来,丞相府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人们的欢笑声,穿梭往来忙碌的身影,今日的丞相府,一片喧嚣热闹的气氛堪比过年。
华希予想上厕所,可是看这情形已是不可能了,青杏拿来了便盆,“噢,my god” 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天啦,可是能怎么办,于是把所有人撵出门后,终于解决了一下这个三急之一急。
五点不到就起了床,到现在快10点了,只吃了一碗米粥,现在是又困又饿,这睡不成,至少可以吃点东西呀,张嬷嬷不让吃,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避免上茅房。
已时正,新娘被挽扶了出来,两旁跟着的是两位滕妾,后面是陪嫁的四个小丫鬟、大张嬷嬷、小张嬷嬷,白嬷嬷,再后面是长长的嫁妆队伍,最后是陪嫁的小厮家仆。
头上盖着红布,一步一摇晃的,给本来就笨重的头饰象打了个包似的,让分散的重量集中在一起,使得整个脑袋摇摇欲坠般晃动着,华希予叹息一声,我忍,忍,忍,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结束。
刘璟承心里一笑,赶紧上前搀扶一把,手一搭上那纤腰,心绪就开始紊乱,脑子里有点没办法思考,从今后就完全属于自己的人,呼吸一下子就变得急促起来。
正心猿意马,被人狠狠地拽了一把,回过神来,顺势将人打横抱起来,直往花轿而去。
华希予慌乱地一把抱住自己的脑袋,生怕被那地重的头饰给甩掉下来了,引得看热闹的人一阵窃笑。
随着一声:“起轿”,迎亲的队伍欢欢乐乐地直奔王府。
王府的亲卫几乎全部出动为队伍开道,围观的百姓一路追逐,王府专门有人沿路撒饴糖,小孩子们更是一路追逐到了王府门口才作罢。
阿土接受了一项高级任务,站在高处的树上或是屋顶上,负责全程录影,这回拿的不是手机,而是正儿八经的录影机。虽然对这类新鲜事物有些手生,一回生二回熟不是,只要不去质疑它存在的合理性,简单听话照做就可以了,一切就都可以理解了。
王府里,可谓高朋满座宾客盈门,同样是又一阵长长的鞭炮声,欢快的喜乐声,围观的路人,相比丞相府,这里更胜一筹的热闹。
华希予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困,好饿,拜堂时间是在申时末刻,而此时才刚过午时,也搞不懂这时间是咋安排的,申时才拜堂,却一大早就迎亲,这也就罢了,还不让新娘吃东西,特么一天不让吃东西,晚上哪有精力战斗,还洞房个锤子。
真是一群不懂科学的古人。洞房也是体力活呀。
前厅的宾客们都在欢天喜地吃喜酒,新郎官满面春风地在招呼客人,没有家长在,许多事都得亲力亲为,管家和莲娘毕竟不是主人。
此时的周侍郎府里正愁云惨淡,
时不时地瞄瞄门口,他在等传旨的人,那一道恶心他,恶心华希予的懿旨应该快到了。
姚嬷嬷坐在轿子里,不急不躁地摇晃着,要掐好时间,赶在拜堂吉时到来的前一刻到达王府就成。
华希予坐在房里,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妈蛋,连续12小时未进食了,水也不让喝,宴席怎么还不散呀,好想摘掉这头上的负担,试了好几次,都被张嬷嬷给拦住了,那多不吉利呀,这盖头要等新郎官来掀开,就寝前还有些仪式要进行,一点也不能马虎。
“青杏,去看看白嬷嬷是不是没找着厨房,这么久还不来” 真的好想饱餐一顿然后倒下就睡呀。
“紫滕,我的包里应该会有漏网的巧克力或者速溶咖啡什么的,再不补充体力,我就会是第一个被饿死在婚礼上的新娘了”。
把包翻了个遍,最后一块巧克力也送给华宏胜那小家伙了,包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食物,为什么不再遗漏包速溶咖啡呢。好痛苦。
散落一地的东西,又一样样地捡起来,看到枪,突然想到一会儿要面对的洞房夜,福至心灵般,将枪拿起来绑在腿上,刘璟承要敢对她动歪心思,哼哼,狡黠地一笑,那就先废了他的第三条腿再说。
想到他以后只能做太监,都没那么饿了。
终于是到了拜堂的吉时了。
华希予被青杏和紫滕挽扶着往喜堂而来,刘璟承接过红绸,心里也挺纳闷,难道他们改主意了。
节安这时窜到王爷身边,低语几句,刘璟承向门口方向望了一眼,该来的终将会来。
姚嬷嬷一路未受到任何阻拦,顺利地进了王府。随行的太监高声唱诺:皇后懿旨到,请琙王爷琙王妃接旨。
华希予一愣, 哈哈,好啊, 这摆明是来搞破坏的嘛,挺好的,姐饿了一整天,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刘璟承是不会跪皇后的,华希予从来没打算跪任何人,是而两人都站着,等着宣旨。
姚嬷嬷一见两人不跪,一时不知该不该宣旨,堂上宾客都肃静地围观着,这个时候来宣旨,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各种猜测满天飞,但谁也没出声,都静静地望着姚嬷嬷,等着她宣旨。
太监咳嗽一声,提醒姚嬷嬷,宣旨吧,对他俩傻子,就别要求太多了。
华希予这回可是认真地听旨的,意思很明白:
“皇后赐周侍郎之女周丽瑶,赵尚书这女赵美贞为琙王府侧妃,着今日一起完婚”
堂下哗然,顾无欢声音最大,“什么意思?”。
璇世子更是无所顾忌,“这是人干的事儿吗”,宣王是顺和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室血统。
这正妃才刚进门,堂还没拜呢,两个侧妃就紧跟着进门,这都什么事儿呀,这不是羞辱人吗,是不是太过了。
华希予也愣住了,果然是来搞事情的,可这是不是也得先通知一声,掐着这个点来,有点欺人太甚。老子虽然不想嫁,可也容不得别人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儿。
华希予一把拉掉头上的盖头,阴恻恻地笑着望向刘璟承,刘璟承却为她这般吃醋而心生欢喜,温柔地笑着在她耳边一阵低语
“皇后故意要来恶心我的,我这是将计就计,当初推你落湖的人就是周丽瑶安排的,把她弄到王府里来,随你出气”。
“那另一个呢”
“一样,他们都是无关的人,到了府里,就随你折腾,天塌下来,为夫兜着”。
虽然不爽,也没办法,这色胚肯定没安好心,算了,反正自己说过要帮他多多纳妾的,迟纳早纳都一样,只不过,让人把脸面踩在脚下,这个仇,姐要还回去的,皇后,我没招你没惹你,你就等着吧。
那两个女人, 长得也不差,为啥就要上赶着给人做小老婆,真是弄不明白。
“琙王爷,琙王妃,接旨吧,老奴还要赶着回宫复命” 姚嬷嬷见两人只顾自己说话,也不搭理她,不由得拔高专线提醒。
刘璟承这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接过圣旨,“谢母后”。他表现得不喜不悲,没什么情绪。
接着拜堂,没走完的流程要走完,华希予被送进了洞房,宾客们归位,继续吃晚上这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