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睚眦必报的小姑娘听着律师的话,根本不相信,她跟律师说,下午她要去医院一趟。
律师劝道,“她现在的情绪太激动,陈总交代了,不让您过去。”
秦烟说,“你别告诉先生就好了。”
律师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好阻拦,便陪着她去了。
秦烟到了医院后不久,就接到了男人的电话,她立即回头。
严肃的律师也是无奈,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说。
秦烟暂且相信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去了。
“先生?”
“没有在家?”
撞车那天,小姑娘的腿上有一块擦伤,倒是不影响走路,但是每次换药的时候都闹疼,再加上还依旧黏人,简直是个易碎娃娃,陈宗生今日临时有事,出门了一趟,想起离开前,小姑娘望着他不舍的模样,事情告一段落后,往家里打了通电话,阿姨却说她不在家。
秦烟不答反问,“先生,你回家了吗?”
“还没有,暂时结束不了。”
秦烟一副失望的语气,“好吧,先生你要早些回来哦。”
男人嗯了一声,又说,“别跑太远。”
“好的。”
挂了电话,秦烟让律师在外面等着,她去了病房。
律师跟在后面,“太太,我陪您进去吧。”
“不用,我又不会杀了她。”
她开玩笑。
律师面色严肃。
秦烟转身,推门进去。
女生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她听到声音,身体立刻开启了防御模式,准备发疯。
秦烟揭开她的伪装,“别装了,这里没有别人。”
女生立即转回头,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她,“是你。”
秦烟气定神闲的走了过去,“是我。”
女生盯着她,“你来干什么?”
秦烟语气轻缓,“当然是听说你疯了,过来看看你。”
“不过我觉得,以你那种高傲的性格,真疯了才是对你极大的侮辱吧。”
女生冷笑一声,“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满意了?”
“随你怎么说。”秦烟淡淡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撞我。”
“看你不顺眼。”
“哦,那你看我不顺眼的代价挺大的。”
女生洋洋得意,“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愿意拖,谁也定不了我的刑。”
就在这时,律师推门进来,手中还有一个录音笔,女生得意的脸僵住,但是片刻后,她又笑了笑,“疯子难道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了吗。”
但是她死死抓住轮椅扶手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秦烟笑着道,“精神证明也要有人开才行。”
秦烟转身离开。
在那道门关上之后,女生故意挺直的背终于瘫了下去。
出了医院。
秦烟随口问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律师觉得这是个送命题,忙说不是。
秦烟叹气,“人的想法是瞬息万变的,尽管某个时候坚持一种立场,但是不可否认,也有某一刻认为相对立的想法是正确的,她都那么可怜了,同情她也是应该的,我也同情她。”
“可是这一切,也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好吧,我也承认,比起现在这个下场,其实我更希望是另外一种,但是先生不喜欢嘛。”
她颇为苦恼的自言自语。
律师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作为律师,他见过那么多人,但是很少有像秦烟这样,短时间内情绪变化那么快的,一会笑,很轻松的感觉,像是在聊天,但是一会又变得很忧郁,有种近乎孩童的执着认真,而她自己其实是遵照着一条陈先生为她划下的线。
秦烟也没想律师回复她什么,她说完,就不想这事了,这件事已经占据她的脑子好几天了,早就应该是被忽略的存在了。
但是她还不忘跟律师统一口径,“我知道你不会和先生说,我过来的事情,但是先生要是问了,你别忘记告诉他,我和你说的话。”
律师看着她开车离开,有几分不解。
陈宗生闲下来,已经是案子即将定刑的时候了,刘律师不在,是他全权负责此事,因此就把大致进展向陈宗生汇报了一下。
陈宗生听完,问了句,“你和太太那天去医院了?”
律师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真不是他说的,但是雇主的脾气他也是知道的,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但绝不多说一个字。
男人端起茶,喝了一口,继续问,“太太都跟人说了什么?”
律师说,“太太先去跟人谈了会,大概是对方不设防,没装疯,取了证据,太太也没多待,就离开了。”
“嗯。”男人放下茶杯,“辛苦你了。”
“不辛苦。”律师忽然想到那天秦烟走之前,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律师犹豫了下,说,“从病房里出来后,太太说还挺同情那个女孩。”
“同情?”陈宗生重复着这两个字,“她自己和你说的?”
律师有一瞬间觉得,这是夫妻两个在通过他传话。
陈太太虽然告诉他不要把去医院的事情告诉陈先生,但是陈太太似乎也早就清楚,陈先生会知道。
而陈先生又似乎知道,陈太太会和他说什么话。
但是有什么好传的,他们又没有闹矛盾,依旧如胶似漆的,他刚才过来之前还见两个人在接吻呢。
律师发誓,他这辈子遇到的案子都没这么烧脑过。
只能说,贵圈的感情真复杂。
律师苦哈哈的点头,“是。”
陈宗生说,“我知道了,这件事辛苦你了。”
律师点点头,出了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又打开,陈宗生还沉浸在思考中,小妖精就慢慢的爬到了他的怀里,他伸出手,搂着她的腰,垂眸看着她。
秦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陈宗生捉住她的手,听见她说,“先生,你是不是觉得她都那样了,我还跑去落井下石,是很不好的行为。”
“没有。”陈宗生亲了亲她,“有同情心就够了。”虽然他知道所谓的同情心也很有可能是她装出来的。
他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我知道,烟烟一直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但是善良并不是无条件的,我也不推崇,烟烟现在这样就很好,偶尔也可以是个坏宝贝,我都喜欢。”
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不稳定,有些伦理上所不容的念头是正常的,千钧一发之际,悲愤上头时,谁的脑海中没有闪过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只不过,他怀里的这孩子有想付出实施的念头罢了。
男人的安抚对稳定她的情绪有很大的作用,她依赖的抱着他,“我本来就很讨厌她,而且她还差点撞伤先生,但是,我也有错,如果她撞了我,就不会撞你了。”
“想挨打是不是?”
男人蹙眉。
小姑娘怂了下,严厉起来的先生还是很可怕的,“好嘛,我不说了。”
“是想都不能想。”男人的神色没有缓和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在你要的东西和你的安全之间,我会选择什么。”
她顿住,又提起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她也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直接甩脸子,也不在他的怀里待了,“你自己选吧!”
秦烟下了楼。
阿姨见太太去而复返,脸上尽是不高兴。
“太太,和陈先生闹矛盾了。”
秦烟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视线盯着自己的脚面,心情忧郁,“先生他就是个大坏蛋。”
阿姨笑着道,“陈先生对您绝对是放在心上的,到底如何,太太心里是清楚的对不对。”
秦烟不开心,但是她也没多少长辈,没法和长辈说心里话,她的心里话都是和陈宗生说的,但是今天那姓陈的又气她。
“阿姨,爱情不都是轰轰烈烈的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倒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她可以和先生一块死呀。
阿姨止住她的话,“太太,那个字可不能乱说。”
秦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表达一下爱情很重要的意思,有些时候,爱情肯定是比生命要重要的吧。”
在爱情面前,她像是一个充满童真的孩子,固执的认为它至高无上。
“但是不活着,好像其他什么情都没有用。”
道理她都懂,但是面对二选一,她还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所以到底谁发明出来的二选一,还让先生学会了。
烦死了!!
阿姨缓缓道,“在我们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爱情啊,觉得合适了,就在一起了,跟谁过日子不是过。”
“可是,不会很难受吗?”
秦烟十分不解。
一旦陌生人侵犯了她的安全距离,她都会感觉到很恶心,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人在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
“怎么会。”阿姨也是有些不理解她的想法,“大家都是这样的,没有什么难受的,只要对方顾家,认真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秦烟才不能接受,她感觉她像是得了强迫症。
不过,她和阿姨两个人的观点虽然不同,但是阿姨给她的饼子很好吃,甜甜糯糯的,也有嚼劲。
盘子里还剩下两个。
一个留给兰溪,另外一个……
虽然生气归生气吧,但是陈宗生也哄过她吃东西,礼尚往来,她觉得好吃的也可以分享给他。
秦烟的思绪在上楼和不上楼之间徘徊,然后看到了在外面玩的一身草的兰溪。
兰溪坐在草地上,小手一点一点的揪小草,然后把揪到的草放在旁边的德牧脑袋上,只是很快,德牧甩了下脑袋,把兰溪好不容易放好的草全甩掉了。
兰溪很生气,一只手扶着它的脑袋,不让德牧动,然后继续揪。
秦烟走了过去,德牧欢快的摇起了尾巴。
小家伙喊妈妈,然后指着德牧告状,说它不听话。
秦烟的手落在德牧的脑袋上,掌心感触着那柔软的绒毛,“它在和你玩,你继续放。”
兰溪又使出吃奶的劲揪了一把小草,然后放在德牧的脑袋上,这下德牧不动了。
秦烟看了看小家伙的身上,笑着问,“这是怎么弄的?”
兰溪说,“在草地上滚一滚,一会去洗洗。”
“嗯。”秦烟在草地上坐下。
小家伙往妈妈身边挪了挪,提议,“我们出门玩叭。”
秦烟偏头看他,“你想出门了。”
“嗯。”
“好。”
秦烟抱起他,带他去洗澡,换衣服。
浴室里,小家伙坐在浴盆里,小手玩着泡沫。
秦烟帮他洗好澡,换上新的衣服,又领着他去量身高,秦烟拿笔在量尺平头顶处画了一下,“哇,兰溪你看!”
小家伙转过身,看到最高的那条线线又变了一个位置,也很兴奋。
秦烟看着那道线,“正好再给你买些衣服,走吧。”
到客厅里,秦烟才想起一件事,弯下腰,和小家伙商量了一下,小家伙点点头,由妈妈陪着,上了二楼,迈着小短腿去了书房。
陈宗生看到他进来,脸色还沉着,兰溪够不到桌子,只能把手里的饼子交给爸爸。
陈宗生伸出手,那黄色的饼子并不大,都没有占到他手掌的一半。
兰溪收回手,“给爸爸吃。”
陈宗生摸了摸他的脑袋,“妈妈在外面?”
“嗯。”小家伙乖乖的说,“和妈妈一起出门。”
陈宗生嘱咐他,“在外面玩够了就带着妈妈一起回来。”
“好~”
秦烟在楼梯口等着,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兰溪出来了,一转身,结果是陈宗生
陈宗生走过来,他走近,低头看着她,“不要玩太晚,到时候我去接你们。”
秦烟也不看他。
陈宗生握住她的手臂,“烟烟,听话。”
秦烟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去掰他的手,怎么也掰不动。
男人注视着她,不容拒绝,“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出门。”
“你别想!”她炸毛,这会不让她出门就是跟她作对。
陈宗生放低了声音,说,“但是烟烟,那样想是不对的。”
她垂下脑袋,“可是,先生,有些东西总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
被支去帮妈妈拿水果的兰溪终于从书房里冒出来,陈宗生适时止住话,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你们先出门,这些事我们晚上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