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山路蜿蜒,近乎七十度斜坡上飞驰着一辆越野。山的另一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掉进去连渣都找不到。
副驾驶座,唐笑笑巴拉着窃听器和收音器,反复地听那天收到的录音。
吴海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方向盘,南城这地方他比风尘与熟悉,他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如果录音听到的没有变卦,八成冲塘下岭去了。潜伏了几年,说不激动是假的。
“看不出来,你有两下子。”吴海难得夸赞。
唐笑笑一点也开心不出来,风尘与的处境太过危险,这一次行动若是不能成功,会让原本如履薄冰的他在接下来的行动难上加难。
“别高兴太早,你的推测未必就是对的。”
吴海一噎,感觉天给聊死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过来?”无论离不离开北城,唐笑笑也不属于他们管辖范围,与其说是为了她的安全,还不如说是为了监控她。
“你在会所出现过,很难避免不被人发现端倪,带上你,起码在我眼皮子底下是安全的。你这么文文弱弱一个女孩子,留在北城实在太危险了。”整条山路,任凭越野车肆意穿梭,吴海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跟你不熟。”
“没事,多聊聊天就熟悉了。”吴海自来熟道,“你应该不是京州人吧?”
唐笑笑不说话,免得说多错多,要不是风尘与说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她都怀疑他别有居心。
“心眼子挺多。”吴海兀自点头,“是好事。”
“出门在外,就得提高警惕心。”
“之前看你不是都挺爱笑的嘛,怎么到了我这儿,老板着一张脸。怎么,我长得很凶吗?”
吴海等了一会,见唐笑笑没搭理他,自问自答道:“嘿!你不用担心,我是长得凶了点,但心地是好的,百里都挑不出我这么好的一个人。”
唐笑笑嘴角抽了抽,你莫不是贴脸开大?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我跟他认识那么久了,都没听他提过,也没见他跟哪个女孩子走得近。”
“你们是同学?”
“还是说,你俩是,一对?”
“不是!”唐笑笑喘了口气,黑着脸道。胸口莫名觉得一阵心累,这嘴巴,比宋亭还能叨,也不知道风尘与是怎么受得住的。
“不是就不是嘛,这么凶干嘛?我又不能把你咋样。他说了要我好好保护你的,怕你在北城有危险,又不是我非得绑着你来。”
忽地,吴海嘿嘿一笑,又喃喃道:“说起来,他对你是真上心。”
“我呢,私心里还是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块。”
“不过啊,干我们这行,都不敢肖想这些不切实际的,弄不好家破人亡。”
说完,吴海沉默了。
唐笑笑抬眸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车子翻过十多座大山,才驶入居民区。过了镇子,往里又是大山。唐笑笑一路颠簸,她都记不清自己到底睡着了几回。吴海偶尔跟她叨叨,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下午三点,车子驶入加油站,吴海正准备开口喊加油,突然,服务厅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吴海低下头,唐笑笑见状,也连忙低下去。
“他怎么来了?”唐笑笑呢喃道。
“你认识?”吴海诧异问。
“就是他们这伙人去找的我,跟了我好长一段时间,该不会又是跟着我来的吧?”
“应该不是,他们在我们前头,要是跟着咱们,估计这次得坏事。”
“万一呢?那咋搞?”
工作人员走过来敲了敲车窗,问:“加多少?”
吴海戴了顶帽子坐起来,放低声音道:“加满。”
工作人员狐疑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他们走了吗?”
“还没,你先趴一会,等他们车子驶出一段路,我们再走。”
“嗯。”
车子过了桥梁,下了坡,接着往沟沟里走上一段路。距离塘下岭还有三十来公里,出乎意外地被人围了。
吴海同唐笑笑对视了眼,确定就是加油站那批人。其中一个胖子走过来,敲了敲副驾驶上的车窗,“啧,好巧啊。”
“你是?”唐笑笑一脸迷惘望着他。
“啧啧,继续装,别说在府州没见过我。”
“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唐笑笑指了指周围,“前面出了什么事吗?车子怎么都不走?”
“眼瞎吗?没看出我们这是在等你。”
“是有什么事吗?”
胖子“呵”了一声,岂有此理气笑了。“眼睛要是没用,就挖了吧。”
“你干什么呢?”吴海恼火问。
胖子一听,顿时炸了,“嚷嚷什么嚷嚷,你给老子出来。”说着,就去拉驾驶座的门,还好吴海把门都锁了。
“冲吗?”唐笑笑淡定问,第一次干这种事,心里还是慌的,只不过比起害怕,逃命显然更重要一些。
“坐稳了。”吴海松手刹,脚踩油门,也不管旁边那人怎么拉扯车门,径直朝外头冲去。其他人麻溜上车,五台车追一台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
“你要写遗嘱吗?”吴海打趣问。
“早就写好了。”
“那行,带你上十八弯转一转,感受秋名山车神的乐趣。不过,生死不论。”
唐笑笑死死拽着安全带,额头上冷汗直冒,颤抖着声音说道:“没事,死了不是还有你陪着嘛,不算孤独。”
“哟,我可不敢,回头他可是要跟我急眼的。”
透过后视镜,后头的车子渐行渐近,吴海也收起了那份不经心,神情变得十分凝重。追逐中,越野车不断被撞击,被围堵,好在都有惊无险,都冲了出来。半山腰拐弯时,甩了两台车下去,中途撞坏一台,剩下两台依旧不依不饶,死死追着不放。
“有沟吗?”唐笑笑问。
“有,附近有几处沼泽地,不过我不大确定范围,搞不好我们也会陷里头。”
“赌一把?我们的油不多了。”
吴海沉思了会,深呼吸一口,“好!”
黑暗中,几道车光杂乱无章,在深山野岭里一路狂飙,渐渐地,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