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懒洋洋倾泻在山岭上,敞亮而又格外清冷。大漠里的高山沟壑,如同熟睡中的人,蜷蜷着身躯一动不动。风尘与趴在背风口处,远远的,看见一辆越野车从沙漠中驰骋而来。
显示器在距离风尘与十米外响起。
唐笑笑探出头,“快上车!”
风尘与纵身一跃,快速拉开车门窜入。“你怎么来了?”
后视镜闪过一抹寒意,唐笑笑勾了勾唇,放下手刹猛踩油门,不等对方反应便扬长而去。
“追不追?”
“废话!找了那么久还让人跑了,你要是不怕死,就自己回去。”
沟壑纵横,一重隔着一重。戈壁苍茫,荒野无际,车子一前一后呼啸而过。唐笑笑揉了揉脖子,遛狗总是要比熬鹰要耗体力些。自由赛道就像是唐笑笑天生的专场,只要站在这个赛道上,眼里就掩饰不住光芒。
“你消息比接应我的人还灵通,哪漏的风?”风尘与回头看远远被甩在后面的车子,好奇问。
唐笑笑寻思了会,蓦地起了戏耍对方的心思。心下重新捋一遍自己思路,坏笑道:“谈不上漏风,漏水还差不多。”
“这么严重?”
“嘿嘿!”
“这问题有点大哦!”
“是有点。”
风尘与认真思索一番,把周围自己认识的人都揣测个遍,紧跟着就是三连问:
“风景?”
“吴海?”
“还是老陈?”
“你们之间的信任呢?”
“不是信任问题,是你认识的也就这几位,我总不能说是陆坤吧?那样事情可就大了。”
“就不能是我预测了你的预测么?”唐笑笑抿唇浅笑,神情相当淡定,丝毫没有心理负担。
“要真这样,今天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便该是我了。”
余光瞥见某人一脸郁闷,唐笑笑腾出手在他眼前敲了一响指,语气十分笃定对方猜不出来。“其实,你可以再往大一点去想。”
“还要往大的方面想?”风尘与讶异。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没懂……猜不出来。”
灯光渐行渐近,唐笑笑收起捉弄人的心思,“等把人甩了,我再跟你说。”
车子弯弯绕绕,一路黄尘越过无数沙丘,在沙漠中有的放矢穿梭。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唐笑笑不慌不忙溜着,玩累了,趁沙尘暴产生视觉差一溜烟把后头的车子甩掉。那认真带着些许调皮的劲儿,落在某人眼里,多了几分斑斓。愣神间,恍然想起粟米,心下好奇问:“你家猫呢?”
“猫?”唐笑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风景他弟帮忙养着呢。”
“你就这么放心他?”
“府州太远了,粟米会吃不消的。”该说不说,还真是想粟米了,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晚上有没有扰民?
车子驶入黄谷坡,两人怕被人发现行踪,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下车前风尘与本还想问一问情况,却发现有人朝他走来,风尘与不得已只好假装乘客给司机付费。唐笑笑乐得挑眉,很是爽快把钱收下。车费没入荷包前,她没忍住弹了弹人民币,那清脆声响光是听着就上头:老板是真大方啊,出手就是一千!
风尘与站在车窗外,不经意抓捕到某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邪肆笑意,再看那矮短的小寸头,怎么看怎么像当地的土匪头子。
“慢走!”唐笑笑粗哑着声音送客。
平安旅馆。
接人事了,时间也就闲置了下来。笑笑趴在床上,无聊到发霉,偶然间想起某人。说来,还得感谢他,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到目前为止,关键时刻从未掉过链子。信息栏里,躺了那么几条没有来处的信息:
【窃听器被发现了,小心潜伏。】
【周祖仁明天过黄谷坡,避着点。】
【马下坡有三个出口,朝东的距离最近。】
如果没有金科围那一场救助,他们之间这辈子想来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吧?十几年前金科围跑酷竞赛,秦峰也是参赛人之一,可惜临阵被人恶意整蛊,最后被取消参赛资格。那时候的他年轻气盛,只想着找人算账,没想过身为异客他乡的自己在当地人眼里啥也不是。作为同胞,唐笑笑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她最大的能力就是卖杰森一个人情,从当地人手里解救出他。没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竟然会在北城再见到对方,可惜不是一路人。秦峰愿意帮她,一来是还以前的恩情,二来,他自己本身野心就大,即便投靠了周祖仁,却从来没改变过自己想要独霸一方的想法。
而秦爷和周祖仁,光靠他自己是对付不了的。正好,唐笑笑也在查对方。两人一拍即合,秦峰想要势利,唐笑笑想要证据,他们的交点正好是为了让那些人失势。只是,秦峰并不知道唐笑笑做的一切是为了林东,他最初见到唐笑笑,身边都是陆坤的人,他便以为她要对付的是陆坤。毕竟,陆坤这个硬茬能够在北城站稳脚跟,背后少不得依靠秦爷和周祖仁。
人与人之间,只要目标一致,早或晚,都是会碰上的。
北城报刊亭,一人只手提溜着猫脖子,新仇旧怨指桑骂槐:“我告诉你,你最好给老子乖乖的,不然老子把你皮扒了,炖!猫!肉!”
“嗷呜~”粟米顿时炸毛,有本事去跟我主人说啊,冲我嚷嚷算什么老子!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胡须给拔了?”年轻人轻扯胡须,恶狠狠威胁道。
粟米怒目圆睁,虎视眈眈紧盯对方动静。一人一猫僵持不下,最后年轻人败下阵来,指着饭碗气呼呼道:“就面条,爱吃不吃!老子都是吃的泡面,你还好意思挑,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粟米凑过去闻了闻,两眼无光躺一边去。
“嘿!你个小畜生,少吃一顿荤腥会死是吧?”
粟米扭过头,拗气不搭理他。唐笑笑离开多久,它就吃了多少天面条,餐餐面条,日日面条,它都快成猫条了。但凡给点荤腥,也不至于无从下嘴。粟米越想越气,朝脖子上铁链一通乱咬乱抓。
“你又把猫咋了?”报刊亭外走近一人。
年轻人眉头一皱,扫了猫一眼,自己恶人先告状:“我能把它咋了?这不吃,那不吃,烦死了。”
“谁家像你这样养猫的,天天喂面条,好歹你给它点肉啊。”
“没钱,老子泡面那点牛肉粒全塞它肚子里去了,还叫叫叫。”
风景啧啧两声,朝粟米招手,“来,叔叔今天给你带了鱼,保管你爱吃。”
年轻人咋呼,“你给猫带,都不给我带?你还是不是我哥?”
“自己买去。”风景抱起猫,连个表情都没给他弟。年轻人撇撇嘴,猛地吓唬粟米一把,扭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