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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见女儿问了几句就完了,也不阻拦,只是坐在女儿身边,看着那下人一一告退,颔首还礼,等到堂上人散尽,青儿又站回到了门边儿上,母亲才问道,

“瑾儿,你觉得哪里还想再了解一下?母亲叫人来,让你了解的更详细一些。”

王瑾仪记起昨天武妹回来说过,曹家用的灯油,不知是哪种。

心里记下了,应该让武妹了解更详细一些。

如果单纯从用油量上看。曹家用油量正好是自家的100倍。

要是用桐油,会不会是因为燃烧的能力差,更费油呢?于是问了一句,

“你们谁用过桐油?桐油灯废油吗?”

不远处悠悠的传来一个声音。

“小姐,我用过桐油,两种油的明亮程度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桐油发烟量更大,烟气有味道,如果在灯下看书,时间长了呛眼睛。

不过有些条件受限的人家,还是更喜欢用桐油的。”

“先生,那是为什么呢?”

“小姐,桐油烧出的黑烟,可以收集起来卖给文坊。”

“干嘛?”

“小姐,铜油烟是作上好的烟墨的材料,有种说法叫‘一段烟墨一段金’。”

王瑾仪感到新奇,问道,

”先生,烟墨是怎么做成的?”

“首先要将桐油和生漆,(植物大漆,即漆树所产的植物漆,不是化学油漆)再加动物油按比例调和,燃烧时,把燃烧的烟积攒起来,再将烟灰投洗后,静置干燥一年以上……”

“一年还要以上? 这家伙,就这生产周期,这墨能不贵吗?”

“贵?小姐,这不是贵!

要知道一斤油一般只产一两烟,不是贵!是珍稀!”

文白听了女孩说制作周期长的问话,似乎在犹豫该不该给小女孩讲一讲。

王瑾仪说话了。:

“请文白先生尽言,愿洗耳恭听。”

“所谓一斤油一两烟。”

文白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要做上好的烟墨,得烟后需要投洗,之后自然阴干,烟灰彻底干透以后,还要加纯净的动物胶,加入朱砂、珍珠粉、龙脑等等贵重材料。

还有些特别的墨,还要加入金粉、麝香等更为特殊珍贵的材料。

这回小姐还觉得,一块墨等一年时间长吗?”

王瑾仪还没作答,文白又说道:

“其实大多数人购买烟墨,只是因为珍贵,附带了它的象征价值,并不是因为它的优点。”

王瑾仪下意识蹦出一句话:

“先生。”

文白没有机会,继续道:

“用烟墨使人内心沉静,少生杂念,更于专心。

这种墨,燃烧起来气味优雅,墨色光润,而且因其末中加了朱砂,书写过的文稿不易招虫,墨迹也不易挥发,更不易褪色。能保存的更为久远。”

王瑾仪一下就想到了,前世的古籍!

“一般的寺庙经文,都会在墨里加上朱砂和麝香,经书更不易腐烂……”

王瑾仪瞪大了双眼,内心温暖,祖先从不欺我!过去听说的原来,是真的!

王瑾仪万没想到,一块墨居然有如此之多的玄机。

顺着文白的理论理解,曹家有可能是制墨。

如果买这么多桐油,那就是为了做烟墨?!

那么,按着一斤油出一两烟算,一百斤油出一百两烟(古代十六两为一斤),那曹家买了200斤油,出二百两烟,也就是能出不足二十斤的烟。

而从周期上算,一年以后才能有收获。

如果是普通的墨,不加入其他材料一两一条墨,出墨两百条。

安这个时代正常出售,别说也不亏,但是加上时间成本、场地,人工费用以及税赋等等,那就极其不合理了。

如果加入珍贵材料,是不是有可能有高回报?

曹家难道在做这个生意?

王瑾仪依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怀疑没有变。曹家有怪异!

文白说完坐下了。

王瑾仪想明白了,就是怀疑仍然在。

今天,只当是了解了一种新技能吧!

是啊!上好的烟墨,学会了当然是一种不错的生存技能。

“先生,如果100斤桐油,要多久会变成油烟呢?”

文白发现,小姐好像没有录话本子的兴趣,注意力全在烟墨上。

开始整理文房。

“其实,取油烟是一个长时间的事儿,百姓卖的灯油烧的灯烟,也要积攒将近一年,一般家里到了年根儿底下,既为了清理一下油灯,也为了卖钱以备家用。”

王瑾仪点了点头,普通人家也就是基本是半年或一年卖一次油烟。

人多力量大,普通学子的墨,基本都是普通百姓积攒的灯烟而成的。

灯烟制成的墨条儿,由百姓提供材料,才能供应上学子们使用。但末条仍然是来之不易,取之不易卖的更贵一些。

王瑾仪不禁觉得,普及知识应该解决的东西太多了。

还是先看看眼前,曹安家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吧。

王瑾仪回头看了一眼铜壶滴漏,暂时记下了这一点。

“文白先生。今日感谢您指教,明日我们准时继续吧。”

王瑾仪施礼后,送文白出门。

而后与母亲手牵着手返回了二门。

正午的骄阳伴随着蝉鸣,让人无端的焦躁,王瑾仪知道自己就是怀疑曹安家,不觉得是无端的猜忌,只是需需要时间和人力,需要时间的调查。

需要付出人力继续调查。

王瑾仪进了母亲房间的厅堂,用小手抚了抚额前已经沾在脸上的碎发,准备坐下了。

有人投了温热的布巾来给自己擦脸。

王瑾仪继续沉思,用一只小手儿撑着白皙的面颊,侧歪着脑袋,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方寸之地出神。

母亲也不打扰他,而是进屋换了衣裳出来,开始和青儿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一会儿朱玉和奶娘端来了绿豆饮,奶娘从小罐里成了绿豆饮,装在高脚汤碗里,放在小姐眼前,提醒道,

“小姐,小心,是温的,可以放一放再喝。”

王瑾仪只听到了,再放一放。

对!别急,还需要对曹家调查的更细一些,汇总之后才能发现问题,怎么能武妹一出门得到一点儿线索,就觉得抓住了曹家的小辫子呢?!

对,应该先放放!

想通以后,王瑾仪问:

“娘亲,我们刻的印章,祖父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