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岸,泽漆用内力帮她弄干头发和衣物。
现在李凫已经闻不见明显的臭味了,可她感觉那股味道一定还在。
“医师别弄了,到驿站我就换掉。”
泽漆:“路上骑马风大,不弄干容易着凉。”
李凫直接起身,拉着泽漆上马:“没事,你贴着我不冷,一会就到了。”
想赶紧回去。
泽漆知道拗不过她,于是把她紧紧抱在胸前,轻轻一驱,马儿稳稳走了起来。
李凫:“刚刚韩渡跟我说,是水出了问题。”
泽漆:“嗯,你怎么想?”
李凫:“水没问题。”
果然,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泽漆轻声道:“水一直是流动的,上游是北边更深的盆地,他们都没有这个病,所以应该是别的原因。”
李凫点头:“你不觉得,这里很像沼泽吗?”
泽漆:“确实。”
空气不流动,四面环山,地面常年湿滑,土壤也是软烂粘重。
李凫:“所以我想到了,上次在沼泽给你解毒...”
泽漆收紧手臂,把下巴抵在了她的头上。
泽漆:“以毒攻毒。”
两人轻松地回到驿站,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两人应该也睡不了多久了。
驿站里一片漆黑,驿卒在岗亭中沉沉睡着。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楼上,泽漆随着她一起进了房间。
李凫:“医师是怕吵着他吗?”
泽漆摇头:“他现在是臭小子,我不想过去。”
噗...
泽漆:“我在这里看书,不扰你睡觉,不用管我。”
李凫转到床后迅速换好衣服,心中安定了...
她拉过泽漆走到床边,伸手把他按躺下,自己也背靠着他,躺在旁边。
忙完她终于松了口气,懒懒开口:“医师觉少,也得微微补一下,一会指不定有多少事等着我们,你就大方些,陪我睡一觉...”
迷糊的脑袋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也是累了一天,白天练指,晚上治病,半夜还上山洗澡,天亮才躺下。
泽漆脱下鞋袜上床,轻轻抱住她,再盖上被子。
就算夏天来了,这一通折腾还是怕她着凉,他微微催动内力,给她驱寒。
“嗯...”睡梦中她也舒服地轻哼出声。
怀里的姑娘沉沉睡去,泽漆想起她的伤,轻轻摸了摸她的手。
这姑娘着实体质好,伤好得这样快。
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轻轻嗅闻。
好软...好香...
顺势...亲一口吧,反正她也不知道。
李凫睡得沉,梦中感觉前身冰凉,后背暖和,于是翻转了一下,窝进泽漆怀里。
“暖和了?”泽漆轻笑。
“暖和了...”睡着了还能回答。
泽漆心满意足把她搂紧,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才睡了一个时辰,便听见韩渡在门口小声叫他们。
“你们...睡够了吗...”小古板面露窘态。
半夜把人请过来治病,他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再妨碍人家浓情蜜意,更是尴尬。
其实他也没睡够,可是自己是习惯了的,不像女子...
泽漆轻声回道:“马上就好。”
李凫还是醒了:“现在就起...”
韩渡低头走开,到房间内吃些早点。
李凫发现自己从泽漆怀里醒来,感觉十分踏实,像是回到了那棵树上,清净安逸。
泽漆:“睡得好吗?”
李凫点点头,舍不得这个小火炉也得松开手了。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们才睡了一个时辰吗,倒是也不累。”
泽漆把她的衣服拿过来,自己走到床后洗脸。
李凫梳头,拿起龙鳞石簪闻了闻。
泽漆走过来,把湿布递给她:“那个对你不是无效吗?”
李凫接过来擦了擦,开心道:“心里感觉有效,闻了有精神。”
泽漆拿起簪子也闻了闻,再帮她插入发髻中。
确实不累了。
驿卒送来饭菜,两人简单吃了一口,就随着韩渡下了楼。
跃岭昨晚送完孟舒自己就回来了,三人戴上面罩,再次奔向草棚院。
——
“泽漆快来,昨晚他还好好的,吃了点东西肚子又鼓了。”孟舒不等他们反应,拉着泽漆就进了那屋。
地上的秽物已经清理干净,泽漆上前给他号脉,点了点头。
泽漆:“昨天我跟凫儿上山看了水源,确认了一下是没有问题的,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了,你们把健全的人都叫来。”
韩渡这才知道,两人其实根本没睡多久。
孟舒立马去叫人,泽漆不用戴指套了,拿着一张方子出了门。
李凫转到厨房烧水煎药,留下韩渡一人傻站在屋里。
“愣着干嘛,来帮忙啊!”李凫掉转回来,招呼了一声,韩渡连忙追上。
一时间草棚忙乱不已,村里完全健康无恙的人只有十个左右,泽漆递给他们一碗药,又拿了几包小小的胶皮囊出来。
泽漆:“各位,这个病非同小可,希望大家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他们都活不过今天了。”
众人心中一沉,原来情况已经那么严重危急了。
泽漆:“这碗药喝下,不出半炷香你们都会排便,听好了,你们每个人需将自己的排泄物,装进胶皮中,不能漏到外面,也不能被其他脏东西污染,每个胶皮只需绣花针尖那么多,装好封紧,再拿出来摆放,我们没有时间检查,请各位务必细心一些。”
村民慌了:“这么脏,怎么弄啊?”
“是啊,装屎做什么?”
“太恶心了,我不要...”
一时间众人都难以接受,纷纷表示拒绝。
泽漆看了一眼韩渡,进了厨房帮李凫熬药。
韩渡正身,对着村民开口:“父老乡亲们,现在情况紧急,这些病人中可能也有你们的家人,求你们救救他们...”
长篇大论下来,就算听不完,也足以将村民的心调动起来。
渐渐地,有人下定了决心,喝完药拿着胶皮进了空屋等待时机。
有一人开头剩下的就好办了,大家逐渐被情感牵制,抛下杂念,毅然决然地纷纷喝药进屋。
李凫这边的药也熬好了,她脚不沾地进入一间又一间房,孟舒和泽漆也来回奔走,时机到了,草棚的味道变得更加刺鼻。
泽漆挨个给病人喂下胶囊,李凫和孟舒按照他的指示,分别给病人点穴按摩。
韩渡居中协调,保持现场有条不紊。
其余健康的村民也马不停蹄清理污物。
乱中有序,一切都在稳步进行。
直至午后,草棚的第一轮治疗才结束。
村民都回去休息了,韩渡也终于坚持不住,跑到了外面呕吐起来。
“呕!哇...”正大口喘气,看见一个人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
李凫负责的病人少,最先治完,她铁青着脸死死咬牙,背对韩渡,站在树下干哕。
“哕...咳咳...”
太令人作呕了...
两人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只能哇哇吐酸水。
韩渡:“辛...辛苦了...”
李凫:“不...不用客气...”
两人正惺惺相惜,看见孟舒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只见她一把撩开棉布头套,“哇”地一声,豪放地吐出老些东西。
孟舒:“呕!这泽漆...呕!真不是常人...哇!”
李凫和韩渡别过脸去,刚压下去的恶心又要上来了。
孟舒:“我路过...看了一眼...他竟然脸色一点没变...”
冷静,淡然...且帅。
“太男人了,韩渡要拿我跟这比,那确实比不了。”孟舒终于能好好呼吸了,她在里面一直咬牙坚持,生怕防线破了吐死都出不来。
韩渡:我也比不了。
半晌,泽漆才不慌不忙地走出来找他们。
泽漆:“凫儿还好吗?”
李凫说不出话,满脸痛苦地点头。
孟舒还在喘着粗气:“别看了咳咳...只有你扛得住。”
泽漆轻拍李凫后背,低声道:“早知道就不叫你跟来了,这病确实让人不适。”
李凫摇头摆手,脸色苍白,“你若不让我来,我便更要来了。”
泽漆轻笑:“是。”
孟舒艳羡道:“你俩是夫妻吗?感情真好。”
韩渡斜眼,冷冷接了一句:“他们不是。”
孟舒点点头:“你别整那死出,搞得他俩像是朝廷命犯似的,别仗着自己没女人要,就非要给别人塞牌坊。”
韩渡正色:“这关身边有没有女人什么事?男女之间就应该保持清白体面,没成亲怎么能...”睡一起呢?
他忍住了后面的话,怕说出来惹两人难堪。
孟舒靠近他,凤眼眯了起来,冷淡的语气中带了些许警告意味:“没成亲不能做什么?”
韩渡不想再跟她掰扯这个,说多了得罪人,于是僵硬着身子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泽漆眼尖,提前把李凫拉开了,只见孟舒箭步向前,一只手勒住韩渡的腰,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狠狠亲了上去。
李凫:“哇!”(不是吐了)
泽漆轻轻捂住她的眼睛,但是手指露了条缝让她看。
可怜的韩渡,人生中第一次接吻,就是这个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