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户羽：“贪走了营队军饷的人，不只有那几个官员，这件事牵扯甚广，所以处理起来十分费劲。他们把不愿投名的士兵全部控制起来，我到的时候，已经饿死一半了…证据无法找齐。”
晟怀悯把衣服递给她，细细地看她身上的伤口，还有那道可怖的淤青，“这伤…三枭营关鸩。”
思户羽眯起眼睛：“王爷也知道那老头？他倒是个热心肠，钱还没到手呢就给那两个米虫卖命，跟我打时尽出阴招，没防住挨了他一鞭…”
她想起自己是擦了药才好得那么快的，怕晟怀悯知道她去见了泽漆，连忙用衣物盖住了伤痕。
晟怀悯深吸一口气很是不满，两步走过来给她系腰带：“你给了他个痛快。”
思户羽笑道：“那痛快的人可太多了。”
当时她只有三百七十六人能用，五十八人杀得力竭而亡，她也被血染了一层又一层，到最后手指缝都是腻的，根本拿不住剑。
思户羽一想到那场厮杀，手还会不由自主地颤抖：“我没死成，他们还会继续追杀，一开始我以为是兔死狗烹，后来才发觉，想杀我的另有其人。”她轻抬下巴，对晟怀悯问道：“王爷也猜猜，谁那么迫不及待，要在我进都城之前杀了我？”
晟怀悯之前也以为是父皇，可他没有理由下手那么快又那么显眼，“贪污的同党或是眼红嫉妒你的人？”
思户羽抱住他的脖子，踮脚吻了他一口：“谁知道呢。”
晟怀悯扶着她的腰，满眼不舍：“坊主不再坐坐？”
思户羽：“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我不敢大意，这两天我也不会回探月坊，王爷不用去那里找我。若是想我了…”她凑近耳语：“就弹那首曲子。”
晟怀悯想起探月坊的那棵银杏树，腹又热了起来，“现在就想。”
思户羽捏住他的脸，坏笑道：“登、徒、子。”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晟怀悯还有好多问题没来得及问，屋里就只剩下了一缕幽香。他走到塌前，摸了一把，过了很久才收拾出来，将一地碎布带出去烧了。
——
李家因为那显眼的聘礼，引来了不少关注，很多人上门打听，一时间宾客如云。
今天是王夫人来了，王家之前受泽漆所托，替他们拿到了奇石园的名单，对李家有大恩。李家搬过来后曾去拜会了一次，两家相谈甚欢。
王夫人一进来就笑道：“我当泽漆医师不打算娶妻了呢，想不到早就守着珍宝了。”
灵儿对李夫人行礼，然后拉着李凫两人进屋去了。
坐下后李夫人捂了捂嘴道：“我们小地方来的，男孩女孩扎堆玩，也不知道避嫌。都野惯了，让您见笑。”
王夫人知道李夫人的担忧，王家之前还想过把灵儿送进宫呢，可听说三皇子是个断袖，便连忙作罢了。这事没法往外说，但是她也明白盲婚哑嫁就是害了女儿。
她手一摆，神情认真道：“要我说，就得成亲之前让孩子们接触一下，我跟我家老爷就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才好呢！姐姐莫要难为情！”
李夫人心里一松，微笑道：“妹妹说的是，我们初来乍到人也不熟，往后有灵儿与凫儿做伴，我才放心呢。话说，灵儿也十六了，有看人家吗？”
王夫人大笑一声：“姐姐都把凫儿留到二十才嫁，怎么让妹妹的女儿出去得那么早？我才不着急呢，留到四五十我都养得起！”
李夫人听到这话忙遮了遮眼睛，再一抬头眼眶都红了：“妹妹说得对，我原本也不着急，凫儿小时候差点夭折，我是去庙里给她求来的一条命。若不是遇到了泽漆这样好的儿郎，我也不愿嫁她，要把她留着才好！”
王夫人柔声安慰她：“凫儿沉稳，听说还学了一身医术，泽漆医师又近，姐姐你都不用担心他们，只要…”她看了看屋外，压低声音道：“等着凫儿给你生几个乖孙…”
李夫人破涕为笑，喝了口茶平复心情：“她们只要平安就好。”
李凫绣着东西，灵儿就在一旁帮她理线，她性子实在活泼，哪怕李凫没喝逐幽都应付不过来。
灵儿：“凫姐姐，下个月的秋猎你去不去？没有帖子我给你弄一张来，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李凫：“秋猎？我们这样的人家也能去吗？况且我也不会猎…”
灵儿点头：“这次据说是在两座山上围的猎场，可大了！还有温泉呢！宫里发了好多邀帖，花钱就能买到！而且也不是咱们去猎，自有身怀绝技的俊朗公子们去展示他们的本领，我们女子戴着帷帽坐着看就行。听说有不少高门小姐等着择婿呢！”
李凫眯了眯眼睛，微微笑道：“灵儿可有想看的人？”
灵儿捂住脸，藏不住一点心思：“没没没没有！就是听说…顾…顾家公子枪耍得还不错…”
看她逐渐羞红了脸，李凫觉得她更加可爱了：“那我便陪你去看看顾家公子吧。”
灵儿一跃而起：“太好啦！”
用了饭后王夫人和灵儿就回去了，李凫今天没准备看书，回了房后也不点灯，坐在窗边闭目听风。
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响动传来，忍不住抬了嘴角：“秋猎，我可以去吗？”
房顶的泽漆翻身下来，他听忍冬说成亲前不能见面，于是用束带蒙住了眼睛，“猎场野兽多，你想去的话我给你带一套臂缚和护腿来，你穿着鲛衣去，好不好？”
“嗯。”李凫点头，她不避讳那些说法，直直地盯着泽漆。他换上了暗色的衣袍，看上去不那么出尘纯净，多了些难以捉摸的神秘。
泽漆：“你在看我？”
李凫没说话，换了个姿势盯着他。
他凑近了一些，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他们说成亲前不能见面，不要看。”
李凫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动，她开口：“那他们有没有说，成亲之前不能…”
泽漆快速吻了一下，回道：“没说。”
两人痴痴笑了，等她的发丝再被一阵风带起来后，泽漆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