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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杏落带着几人离去后,谢槿奚和柳长归沉默地对坐了片刻。

按理来说,谢槿奚想问的事情,南杏落他们听听也无妨,毕竟他们都经历过了。

但谢槿奚最想问的核心问题,眼前的柳长归回答不了。

他需要去问那个跟他说“天命难违”、出现在万花树秘境中,只要他们二人知道彼此存在的柳长归。

天边流云沉静,二人杯中的茶杆起伏,最后沉沉落到杯底。

“师父,你知道万花树吗?”

柳长归轻轻地“嗯”了一声。

“万花树开万花,自花开之日起便已经定型,不会再结果、落叶,枯萎。”

白云在桌上摊开,形成一张云朵桌布,贴着桌面缓缓起伏着。

“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开万花吗?”

谢槿奚摇了摇头。

“因为万花树代表的是时间。”

柳长归半垂着眼,只有桌上的云在跟随他的心意浮现出字句。

“各个时间段的花都可以在万花树上找到,因此也有人说万花树秘境能通古今,但由于甚少有人见到,这个说法到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

谢槿奚下意识用指尖点着桌子。

时间…那他们在万花树秘境中所看到的一切,又是什么时间段发生的事情?

他还在出神,却见桌上流云一动。

“你和杏落,下次注意点。”

谢槿奚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思绪还没有从万花树跳回来。

那朵云扭扭捏捏地,半天才把下句话显出来。

“我虽闭着眼,却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

柳长归的话说到这份上,谢槿奚也缓过了神来。

他脸色通红,目光乱瞥,支支吾吾地扣着手。

“呃……对不起…师父,我们会注意的。”

这种和对象亲热被爹抓包的尴尬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柳长归无奈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

“倒也没什么,年轻人喜欢亲近,我理解的。下次注意场合就好。”

谢槿奚猛猛点头,在心里把南杏落骂了个狗血淋头七零八落。

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个再仔细讨论他就要原地裂开的话题。

“师父,我在万花树秘境中经历了很奇怪的事情。”

“原本在你没出关前,我和几位长老已经商讨过这件事情,我们无法判断那到底是我们的过去还是未来,也就没有办法根据那段时间来推断一些我们现在是否会经历的事情。”

“不过在我讲那段经历之前…我想先问问,华渊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柳长归的动作顿了顿,整个人都像是被这句话定住了一样。

他没什么动作,云朵也静静流淌着,谢槿奚静坐了片刻,内心却起伏烦躁,怎么都静不下来。

在他默念清心诀之时,一道灵力如同夜雨般突然浇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浮躁的心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他抬头,柳长归手中微光一闪,给他推过来一本《沉诀》。

“你心不静,既然要准备冲击元婴,就先改了多想的习惯,维持本心平静。”

“这本《沉诀》你拿去看看,比清心诀的效果好得多。”

谢槿奚接过心诀,对柳长归道了声谢。

柳长归点点头。

“维持自身,坚守本心,是你现阶段以及以后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华渊。”

柳长归沉沉叹出一口气。

“我和他的事,说来话长。你想知道吗?”

他一抬头,看见谢槿奚桌上茶水填满,旁边还自顾自放了几碟果脯点心,眼睛亮亮地,安安静静地注视着他,就等他开说。

柳长归就知道自己多余问最后一句话。

“罢了。”

他揉揉眉心,长袖拂过白云,用指尖扣了扣桌面。

“你自己看吧。”

那实在是太久远、太久远的一段往事了。

云镜波动,甚至出现断断续续的涟漪波纹,谢槿奚疑惑地看了一眼柳长归,便见他二指并齐,掐了个心诀,从眉心引出一缕如线般微不可察的东西。

“我将它封闭起来了,不过现在,我也应该面对这件事了。”

他引出那条线后,整个人似乎疲倦极了,一向挺阔的肩膀也往下沉了些,像是九天神佛被拉下泥潭,在红尘中滚打摸爬一番,却被红尘重重牵绊住了脚步。

他不再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九天神佛了。

谢槿奚莫名有些心酸,他将那叠装着果脯的碟子往前推了推,红润润的果脯挨个叠在一起,香甜的味道就往人鼻子里钻。

“师父,你尝尝。”

谢槿奚用指尖抵着,又往他那里推了些。

“我先前带小落他们去秘境时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

柳长归再抬起头时,眼中甚至出现了不少红血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这到底对柳长归来说是多痛苦的一段往事?

谢槿奚不知道,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

“师父,我不看了。”

这和直接揭开别人的伤疤有什么区别?如果知道这件事会让柳长归这么痛苦,他宁愿自己就这样一辈子困惑下去。

柳长归摇摇头,伸手拿了一颗果脯放在嘴里。

被晒干封存的果香一入口便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七分甜三分酸,让长久不怎么吃俗物的柳长归也很是惊奇。

“这是什么果子?”

云镜还在消化着柳长归的记忆线,谢槿奚仍然有些担心,抿了抿唇,重新坐了回去。

“路边灌木的一些浆果,当时采集得太多,有一部分就做成果脯了。”

柳长归又塞进嘴里一颗,细细含着。

“那你们没赶上试剑大会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柳长归虽然年年闭关,但对外界的事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谢槿奚回了个肯定的答复。

“没来得及,在秘境里耽误时间了,路上又捡了个希普赛尔,磨磨蹭蹭回来就错过了。”

“没事。”

柳长归动了动手指,桌上便出现了四个颜色各不相同的腰挂。

“本来想等你们参加完试剑大会再给你们,没想到你们没在,我便也没去了。”

“一人一个,后面刻了字,你回去分给他们吧。”

谢槿奚刚将东西收好,便见云镜中的波澜渐渐消失,恢复了平静。

柳长归的记忆,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