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哄笑,只有秦慧芳不笑,起身拉着邱鹿鸣陪她去洗手间。
“要吐吗?”邱鹿鸣扶着她边走边问。
“我没事儿,这才几瓶!”秦慧芳脚步些许虚浮,嘴上却很硬气。
“心情不好别喝酒,容易醉!”
“谁心情不好?你才心情不好!我刚上班心情好着呢!”
“好好好,你心情好,你心情最好!”
“烦死了!”秦慧芳忽然大叫一声,邱鹿鸣连忙捂住她的嘴,“祖宗,包间那桌还没走呢,你别给你爸添堵!”
“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刚毕业就上班,刚上班就有人介绍对象!”秦慧芳到底是压低了一点声音,跺跺脚,快步进了洗手间。
“啊?这也太快了吧?”
“所以烦死了!”秦慧芳直奔厕所。
出来后继续说,“小时候就盼着赶紧上班,不用学习还有钱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可真长大了,发觉真没意思,还不如上学苦读呢!”
邱鹿鸣笑笑,她十八岁就觉已经长大,可秦慧芳二十多岁,仍然不愿长大。
“就没人给你介绍对象?”秦慧芳洗手,眼神有些呆,邱鹿鸣知道该是散局的时候了。
“今年也有了。”邱鹿鸣今年满了二十一周岁,二哥订婚后,给她介绍对象的明显就多了起来。“不过,我都直接拒绝,我说我年底才能毕业,然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哈!我怎么忘了你的耿直。”秦慧芳哈哈地笑,两只湿手甩来甩去,“这样最好,有什么就说什么,别憋着!”
两人回到酒桌,发现韩美芬趴在桌上,已经睡着。
“我们可没逼她喝酒,你俩一走,她就趴下了,我们不敢动她。”郑伟一见两人回来,立即解释。
“今天就这样吧,大家都很开心,下回再聚,好不好?”邱鹿鸣对大家说。
大家都同意,只有鲁家明说,“去江边接着吃烧烤吧!”
邱鹿鸣忍不住翻了他一眼,把韩美芬叫醒,用湿手绢给她擦脸。
韩美芬清醒了,眨巴着眼睛看着邱鹿鸣,笑着说,“鹿鸣,我做了一个梦!”
“好好,咱们回家,继续睡觉继续做梦!”
此时五点钟,天色大亮着,很多人都悠闲地去江边散步。
秦慧芳也要去江边散步,邱鹿鸣劝她回家睡一觉,她却不听,固执地朝着江边走去,鲁家明跑着追上。
韩美芬要回家,邱鹿鸣六点钟也要去上课,最后决定兵分两路,由郑伟送邱鹿鸣韩美芬回家,马明君骑车追去江边陪秦慧芳散心。
一路上,韩美芬都抱着邱鹿鸣的胳膊,走得稳稳当当,谁也看不出来她喝了酒。可走到滨江路口,她忽然开始低声哭泣,将头抵在邱鹿鸣胳膊上,“鹿鸣,鹿鸣,我心里咋这么难受啊!”
邱鹿鸣叹气,回身抱住她,不知该说什么。
“鹿鸣,你懂我的心情吧?谢智结婚的时候,你肯定也这么难受吧!”韩美芬抽泣着转了一下头,靠在她肩头上。
邱鹿鸣无语望天,我给你拥抱,你居然还我铡刀!
回头看了一眼推着两辆自行车的郑伟,“老郑,要不你驮着她吧,赶紧把她送回去。”
郑伟赶紧摇头,“别的了,她根本坐不住,一头栽下去,我可包不起。”
想想也是,邱鹿鸣只得认命地搀着韩美芬,“站直溜地!让邻居看见,笑话死你!”
韩美芬立即打个激灵,站直了身体。
一进韩家大门,韩美芬立刻又像脱骨的肘子,往地上出溜,邱鹿鸣哎哎地叫着,韩母从二门奔出,一把拎住韩美芬,看了一眼往院子里推自行车的郑伟,开口就骂,“挺大的丫头,在街上醉醺醺地走,丢不丢人?”
“韩婶,今天是美芬请客,谁也没拼酒,可不是我们把她喝多的。”邱鹿鸣把韩美芬往韩母身上一推,看看手表,转身就走,“要迟到了!”
邱鹿鸣跑出韩家,回头冲郑伟喊,“等我一下!”
回家后,邱鹿鸣飞速地刷了个牙,又快速换了一身裙子,还轻轻喷了点香水,凑到贺曼姝跟前,“妈,我有酒味吗?”
“有,跟香水一混,特别臭!”
“妈!”邱鹿鸣抗议。
“你翅膀硬了,还喝酒!我管不了了!”
“哎呀妈,我翅膀再硬,也飞不出你的手心啊!上课去了!”话音未落,人已出门。
贺曼姝哎了一声跟出去,只看到女儿跳上一辆自行车,很快远去,骑车的人身高背宽,不知是谁。
郑伟骑车很稳,邱鹿鸣看看手表,时间完全来得及,到了粮食宾馆门口,她跳下车,取了自己的自行车,对郑伟说,“行了,我上课去,你去江边找他们吧,肯定吃肉串呢!你看着点,别让慧芳喝酒了。”
“不去了,我喝不下去了。”郑伟一脚支地,“我送你去电大。”
“不用,天又不黑,我自己去就行。”邱鹿鸣自顾上了自行车。
“我正好要去南山,跟你顺路。”
“真的啊,那走吧。”
两人骑车不过几十米远,就见马振翼站在冰糕店门口,直直看着邱鹿鸣。
邱鹿鸣目视前方,只做不见,郑伟却不乐意了,扭头骂道,“看你妈看?”
邱鹿鸣吓了一跳,没想到郑伟那么大脾气,“你干什么啊,别惹事儿!”
马振翼也不还嘴,面无表情,看着两人并排骑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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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览室的工作清闲得人都长出蘑菇,七月初却硬是又安排进一个工作人员,她叫康纯,中专刚毕业,带编制的干部,只因暂时没有岗位,屈就在了阅览室。
大半月以来,邱康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
午饭时,康纯笑着说,“邱姐,没来之前,他们都说你脾气大、好欺负人,我都吓死了,现在看,人言不可尽信,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邱鹿鸣笑,“你听谁说的?”
康纯呵呵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邱姐,礼拜天有老毛子歌舞团演出,咱俩坐一起吧。”
邱鹿鸣看着她笑,小姑娘18岁,小中专毕业,刚到一个单位,想找个温暖所在靠一靠,情有可原。
“你不说我倒忘了,周五周六我都跟馆长请假了,阅览室就得辛苦你一个人了。”
“啊,没关系的。你,你有什么事儿啊?”
“就是俄罗斯歌舞团,这次来了六十多人,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要有人照应,电大俄语班被连锅端,都给借过去了,政府下令,不敢不从。”
“啊?那多好!”
“不好,我大概都不能看一个完整的歌舞表演了。”
“嘻嘻,你在跟我炫耀吗?”
“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有啊。”
周五傍晚,江边码头堵得水泄不通,有纳凉的居民,更多的是专程来看外国人的。
一艘从黑河顺流而来的客船,缓缓停泊在码头,一群俄罗斯美女从甲板上轻快跳到岸上,跳跃着冲大家挥手致意,堤坝上的群众只呵呵笑着,无人回应,也不知如何回应。
“啪啪啪啪!”不知是谁带头鼓掌,立刻,岸上掌声如雷。
俄罗斯舞蹈演员大概都有点人来疯,听到掌声,更加兴奋,双手按在嘴上,朝着人群飞吻,顿时岸上一片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