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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比盖尔·邓布利多从未如此痛恨这样一个高档场所,头顶上是水晶吊灯,桌上盖着的是蕾丝桌布,餐具是精心制造的银色刀叉,一切开始眩晕起来。让她忍不住要脚底打滑,科沃斯看起来想搀扶她一把——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耳膜即将震碎,整个餐厅在地狱的烈火里面燃烧。下一秒她站在群山中,迎面扑来的寒风席卷着雪花,好似一场雪崩。模糊的视觉里她看到了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笑脸,在他身后是几乎沦陷的欧洲地图。

在轰隆隆的崩塌声中,她闭上了双眼,随后又迅速睁开。餐厅还是原样,她深吸一口气,感到了浓烈的挫败意味——即便是她那般厌恶和否定自己的血统,在刚刚,来自血脉里的力量又一次为她暂时掀开未来朦胧的面纱。

科沃斯伸出手,就像是拉起一个即将坠落泥潭的人,声音低沉着仿佛下达着命令:“呼吸,记得呼吸,你要知道这种力量你还不能随意使用。”

她低着头,呼吸,晕眩,格林德沃即将征服整个欧洲,是什么时候?用的什么方法?那时候的普通人呢?会不会实施他那惨无人道的计划?

这种感觉不知为什么让阿比盖尔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夏天,那个夏天很热,热浪不断袭来,整个屋子变成了一个可怕的蒸笼。她试着爬到阴暗的角落躲避炽热的太阳,长久地蜷缩在那里哭泣,但是她又渴望着看见那个燃烧着的火球。

又痛恨又渴望,既需要又不得不远离。

“看来你在天赋方面更像我这边。”科沃斯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阿比盖尔感到自己全身冷得厉害,他灰蓝色的眼睛就像是一种无机物,“不得不说,关于你没在我身边长大这件事,我惋惜过无数次。”

“那真遗憾。”阿比盖尔柔声说,“或许你更应该说成是后悔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假如我被你养大,想想看,是巫粹党内部多一个狂热的圣徒,还是欧洲大陆上多了一个征服者疯子?”

科沃斯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我比你想象得更爱你的母亲,我的女孩。但假如是十年前的我遇到你,相信我,我只会把你当成她的遗物对待。”

“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拥有过,你们格林德沃家的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毛病。”阿比盖尔摇了摇头,叹息般说道。

“你说的对,亲爱的姑娘。”科沃斯松开了她的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身体里的魔力,“盖勒特他的确会犯一些常见的错误,他不会在意天赋不如他的人。你看,他眼里只有他的此生挚爱。所以当初他知道你是个普通巫师时那么可惜。”

“但我不会这么想,而且我自己也感觉得出来。”科沃斯移开了视线,这时候的他看起来平和太多,似乎终于想起来要在自己女儿面前挽回他那根本不存在的形象,“所以你瞧,我压根不指望你站到巫粹党那边。”

“哇哦,那我真该感激得哭出来。”阿比盖尔冷淡地说,“还是说需要我现在流着泪对你说声,新年快乐,父……”

面对科沃斯格外感兴趣和略微期待的眼神,她把话语咽了回去:“我要离开了。”

她从餐厅里走出来,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雪花被寒风席卷着在路灯下面飘扬。阿比盖尔把手插进外套的口袋里,慢悠悠地踩着路肩走回去。积雪在脚下沙沙作响,天已经很冷了,但是她不想回去。

她抬头,夜色是一片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面点缀着几颗星星。下一秒,夜空被红色的雨伞挡住了一块。

“你把我的星星遮住了。”阿比盖尔说。

安塔雷斯一只手给她撑着伞,另一只手把女人肩头的积雪扫下:“但还是可以听见的,你瞧,那是星星坠落的声音。”

远处传来的教堂的钟声。

安塔雷斯知道阿比盖尔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是需要长时间的自我思考,或许又可以称为她的情绪平衡,但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在新年的第三天和自己的爱人讨要一个吻。于是安塔雷斯俯身亲吻了她的脸颊,是安抚式的吻。

阿比盖尔眨眨眼睛,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其实不敢告诉除了阿不思以外的第二人,自己在孤儿院的经历;也不敢告诉其余人,在和生父见面前,她内心一个角落其实奢求着来自亲生父母的亲情。

也因此她恨透了自己。

安塔雷斯松开了伞,两只手捧着阿比盖尔的脸——他的手很冷,这是阿比盖尔第一个注意到的,过去对方也会故意把自己冷冰冰的手贴到她的脸上,然后在自己被冰到后恶作剧胜利似的笑着离开。

但是现在不一样,男人的手就要比冰雪女王的一个吻还要冷:“你比任何一个恶魔都要恶劣,在我的脖子上栓绳都不够,你还要在我的心头开个洞。你明明清楚我根本不擅长思考这些情绪,我真的讨厌你。”

在遇到阿比盖尔之前,安塔雷斯有着一套属于自己成熟且自洽的逻辑方式,谁让他不快活了,那他就去整谁;谁要是犯蠢了,那他就适当的戏弄一下对方。他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打击和质疑而怀疑自身,就如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阿比盖尔一样。

尽管他这辈子也不会拥有一些东西,但他依旧蔑视得毫不动摇。好像他这个人从出生开始就不用被那些阴暗的情绪掌控,这一生都不会体会求而不得。

但是在遇到阿比盖尔后,一切就又都乱套了。实际上,如果恋爱让他和她任何一方痛苦,那么安塔雷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分手,理智地离开,给足双方体面。然而等到他真的说出这句话后,他又开始忍不住吻上她。

他的吻太用力,太迫切,几乎渴望着把女人的一切都揉进自己血肉中。他的舌尖品尝了一点咸味,却不去思考泪水的主人是谁,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合二为一一样。

*

感谢梅林,夜晚八点破釜酒吧还在正常营业。突然大门被撞开,跑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嘴角都有些破损。擦着酒杯的老板看着他们两个成年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下意识挑了挑眉:“开房的话酒吧二楼有的是。”

安塔雷斯抓着阿比盖尔的手,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啊,是的,我们的确需要开套房……嗷!”

阿比盖尔淡定地收回自己的肘击,对着酒吧老板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们不开房,只是谈谈,谈谈。”

“那我们也该找个人少的地方。”安塔雷斯大声地提出抗议,“不然我真的害怕讲到一半学姐你又会像之前那样打断我……”

在酒吧老板越来越不怀好意的目光中,阿比盖尔涨红了脸,搜肠刮肚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玛丽呢?你不回家玛丽怎么办?”

“玛丽今年去夏威夷度假了,你知道的,伦敦的天气太湿冷,她的腿不行。”安塔雷斯挑了挑眉,自信地说道,“我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阿比盖尔这下真的没辙了:“那等会回房间,我给爸爸他们留个消息,说我今天在外过夜了。”

安塔雷斯露出了胜利的表情,对着酒吧老板说:“两个单人间,谢谢。”

酒吧老板淡定地继续擦着手里的玻璃杯,头抬也不抬:“就只有一间大床房了,爱要不要。”他扔给安塔雷斯一把钥匙,内心则是恨铁不成钢地对两个人翻起白眼:多大的两个人了!

这下哆哆嗦嗦的成了安塔雷斯,他拿着那把钥匙,看了看酒吧老板,又回头看了看阿比盖尔,最后壮士英勇就义一般掐着阿比盖尔的手走向了二楼。

不知为何,两个人走上二楼的时候,听到了一楼酒吧传来零星的鼓掌声。

*

阿比盖尔和安塔雷斯走上二楼不久,又来了一对情侣。老板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把一串钥匙扔给他们:“只有最后一间大床房了,就在二楼。”

*

到了房间,安塔雷斯自动从柜子里找到了备用的被褥铺在地上,还施展了一些保暖咒,就当是自己今晚睡觉的地方了。在整理被褥的时候,安塔雷斯终于明白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好好的解读自身,这也是今晚他爆发的一个点。

起因是他透过餐厅的玻璃窗看见了阿比盖尔在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吃饭,中途似乎还爆发了争吵——他努力不去想这些是否构成了侵犯学姐的隐私。事实上,他最恰当的做法应该是离开,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问问阿比盖尔。

真实情况则是,“我在餐厅外面感受到了你们两个人的魔力,那么挣扎,又那么痛苦,完全的负面情绪。”安塔雷斯叹了口气,和阿比盖尔一起坐在围炉边烤火,“于是我就留下来了,因为你不可能在之后告诉我一切。”

“非常正确。”阿比盖尔伸出手,感受着炉火的温度,“如果可以,我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谈起我的亲生父亲。”

安塔雷斯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抖动,阿比盖尔看向对方那双紫色眼睛,笑了笑:“他的名字是科沃斯·格林德沃,我是他的亲生女儿,甚至很可能是格林德沃家最后的一个女孩。”

“他是在我母亲落难时和她相识的,我不确定他们中是否真的产生了爱情。但是我很确信我母亲在科沃斯的心里点了一把火,我的存在只是那把火曾经存在的余烬,证明那火似乎真的燃烧过。”她又转头盯着壁炉的火焰,轻轻地说着,仿佛是在谈着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安塔雷斯听到了阿比盖尔声音里的颤抖,他拨动了一下木柴,让火燃烧得更加热烈些:“你不必把一切都在现在告诉我的,如果你为此痛苦的话。”

“不,我只是,我现在必须要对你说出来,这是我们的约定。”阿比盖尔看向安塔雷斯,那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眸里盛满了安塔雷斯读不清的情绪,他再次嫉妒阿比盖尔辨析他人内心的能力,“我……我想我的出生应该不是周围所有人都很高兴的。”

她开始讲起了科沃斯告诉她的那个故事,努力模糊了屠宰场这个概念,只说自己被扔到了一个孤儿院门口。然后就是那三年,之后就是阿比盖尔,最后则是那个十一月的下午。

“我也没想到在荒野里自己行走了一个月,挣扎着求活,渴了就喝点雨水,饿了就去乞讨或者在垃圾堆里寻找食物。我恨透了麻瓜,也恨透了巫师,当然我那个时候最狠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人生的前几年被困在孤儿院的高墙中,却渴望毁灭世界。”

安塔雷斯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阿比盖尔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然后我就遇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收养了我,给了我姓氏,给了我一个家。在那之前我从未奢求过自己被除了阿比盖尔以外的人那样,毫无保留得爱着。他们拯救了我。”

“我也开始努力剖析着自己的内心,尝试着劝说自己,然后……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更加过得去些吧,我选择了一种在孤儿院的自己永远也不会选择的道路。对自己能看见的人施以援手,拯救遇到危险的人,需要帮助的人,努力让阿比盖尔这个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安塔雷斯搂着她的肩,看着女人被炉火映照得格外柔和美丽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吻她的额头和脸颊。而他也那么做了。

这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腰侧被阿比盖尔捅了捅,他疑惑地低下头,阿比盖尔微笑地看着他:“那么,亲爱的安提,该是你讲述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了——我们约好的。”

“哪有啊……”安塔雷斯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勇气把过去揭露给阿比盖尔看了,只是内心的某一部分还在挣扎着,“多不好意思啊,学姐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这是公平,公平公正,不能只让你听我的故事。”阿比盖尔说。

安塔雷斯伸手挠了挠头,最后盯着炉火,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听,那就当我家乡的某本小说故事听吧。”

他从那个冬天的清晨说起,谈到自己如何进入老爷家,最后又是怎么出来。只有在讲述时,安塔雷斯才意识到,自己过去认为毫无必要的某些事情,现在回忆起来是那样的无法忍受——恨意随着时间的流逝并没有消失,反而在暗地里疯狂滋长。

他最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所以我现在整天都在恳求着梅林,或者是麻瓜那边的神明,早点把绞索套在那个老爷的脖子上,套在所有曾经欺负过我们的富人、官员、贵族的脖颈上,把他们吊在冬天的雪原上,看着他们是如何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但是事情也结束了,我一直都在想,假如早点有人带领着我们砍掉那些人的脑袋,是不是伊丽莎白不会死也不会傻,她会正常健康地活下去;假如没有人贩卖妇女儿童,把玛丽拐卖到俄罗斯,她可能也早就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

“但是一切都没有假如,我寄希望于别人中有英雄出现拯救我们,不如自己选择成为英雄或者是个大喇叭发声。即便一切都没用,但这不代表普通人没有为自己的权力发声的自由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