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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2月,当阿廖沙跟着部队离开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斯大林格勒时,在一辆挤满人的敞篷车中看见了自己的好妹妹——瓦莲金娜扛着枪,头发剪得很短,几乎到了耳根,正在和别人聊天。

看到阿廖沙,瓦莲金娜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的妹妹现在的力气都可以把他撞倒了,阿廖沙高兴地想。瓦莲金娜紧紧抱住他,欢快地像只云雀:“哥哥!”

他们两个人已经分别多久了?两个人满肚子都是问题和答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自从1941年的夏天到1943年的冬天,这对兄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见面了。他们相互提了一大堆问题,可没等对方回答,自己又说开了。

他们甚至没注意到部队要离开的声音,直到瓦莲金娜的首长大声喊她的名字,他们互相搂着的手方才松开。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才刚刚见面,现在就要分开了。瓦莲金娜担心赶不上队伍,就急匆匆向那里跑去,紧紧抓住车子外面的把手。很快好几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阿廖沙下意识想向自己妹妹那里跑去,但是又停下了,这可不是一个男子汉该表现出来的,他应该表现得更加信任自己妹妹。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伊戈尔叔叔回来的事情告诉她了。

妈妈娜塔莎从小就和他们说过的那个伊戈尔叔叔,那个曾经家里为了食物把他换给地主老爷家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回到莫斯科了。这件事瓦莲金娜必须要知道的呀,可是阿廖沙现在被这次重逢弄得晕头转向,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

“没关系的,等到我们一起到了柏林,我就在那里的墙上写下这行字。”阿廖沙对自己说,“到时候妹妹就知道啦!”

他没能等到那天,在1943年的夏天,一枚流弹穿过了阿廖沙的胸膛。

一开始,他就是哆嗦了一下,胸口比被钉上了一根滚烫的钉子还要疼。他没有喊叫,只是向前先迈了一步,左右摇晃了一下,然后他僵硬的身子就摔在了地上。

我还要站起来呀,我还不能倒下,阿廖沙缓缓地、缓缓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看着头顶那片灰色的,时不时有飞机轰鸣穿过的天空。

可能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会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到阿廖沙的尸体边哭泣吧;第二个不认识的人会将阿廖沙·奥西波夫斯基阵亡的信写给他远在莫斯科的母亲;第三个不认识的人,他会拿来刻刀,在花岗岩上雕刻出战士的轮廓,让不朽的岩石去代替血肉之躯。

在晃动的车厢内,瓦莲金娜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哥哥自己遇到了小舅舅的事情。就是那个妈妈一直念叨的伊戈尔弟弟,他有着一双和妈妈、和哥哥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睛。她到现在还没有回到莫斯科,真的好想念亲爱的妈妈。

“要是哥哥的话,一定会去柏林的,等到我们两个都去了柏林,我一定会在国会大厦上把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都写上去!”瓦莲金娜这样对自己说,她一边擦拭着自己枪,一边听着车上的战友谈话。

突然有人唱起了《喀秋莎》,那声音可真是够灾难的,但是大伙都喜欢这首歌。于是一开始本来只有一个人唱的,但是很快就是所有人一起唱了。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车在烧焦的泥土上留下两排车辙印,背后的伏尔加母亲河奔流着,混合着她儿女们的血水,在远去的部队身后唱着歌。

*

1943年3月,阿比盖尔终于离开了医院,一直照顾她的护士对她说:“我真舍不得让你离开,我从没见过比你还要乖的病人,不会因为换药发脾气,也不会随便偷喝酒。”

“因为我的年纪比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要大啊,小姐。”阿比盖尔微笑着说,“别看我这么年轻,那是因为巫师都不显老。您别担心,我倒是挺希望再看到你的,那时候一定就是胜利的那天啦!”

她还想着去战场呢!费立霞在心里想着,然后看向从外面招进来,穿过医院玻璃窗户的那束金灿灿的阳光。她突然和这个比自己大上十几岁的女人开起玩笑:“你说要等我们胜利了再见面,那你说会是什么时候呢?”

话刚说出口,费立霞就后悔了,战争现在谁都没有个把握说结束,这样不就是在为难阿比盖尔吗?但是女人沉思了一会,她看向窗外那初春的景色,冰雪开始消融,树枝也抽出了新芽:“还要两年,对,一定能结束的……我有这个感觉,护士小姐!”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只有年轻人才有这样的一双眼睛,费立霞想到。

“我真想感谢你,我有这个感觉,再坚持两年,我们就一定能在柏林见面!”阿比盖尔笃信地说,这副样子让费立霞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小侄子,他谈到自己已经牺牲的父母时,就是那么说的:“我的爸爸妈妈一定还活着呢,就在我心里。”

是的,牺牲的人一定还在爱着他们的人的心里活着,这场残酷的战争也终究会在某天迎来终结。

安塔雷斯没有和阿比盖尔离开,他决心要留在苏联,这不仅是联合作战协会发下来的命令,还是安塔雷斯本人的意愿。可是这下他们两个却又要分别了,他们都四十岁了,人生还有多少个四十年呢?

直觉告诉阿比盖尔,安塔雷斯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安塔雷斯,有什么事情你要瞒着我这位呢?”阿比盖尔问,女人的眼眸满是不赞同,“我理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因为国际作战协会需要一个人在苏联。但是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安塔雷斯站在那里,紧紧握住阿比盖尔的双手:“艾比,你听我说,不是我不尊重,也不是我不信任你。但是你看,我们就分别了才一会,你就在斯大林格勒差点死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阿比盖尔能感受到男人的双手正在颤抖:“你让我又怎么办呢?我爱你呀,我怎么能看着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我求求你了,回到伦敦吧,去那些更加安全的地方。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觉得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的生命还在这具躯壳里。”

“你要是还想继续上前线,那就去问问戈德里克山谷的邓布利多教授他们,去问问m.R.S的其余人,去问问还在伦敦魔法部的托奎尔,他们有谁愿意把你继续留在前线?你是我们的领导,记住了。”安塔雷斯继续说,此刻他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恳切。

医院的医生告诉他,阿比盖尔在来的路上心脏曾经停止跳动过一分钟,但最让苏联巫师惊讶的是,女人身上的伤疤,修复的速度太快了,就像是在逼迫着她快点恢复一样。

“我曾经在我的叔叔身上见到过这样的症状,他也是个巫师,魔力非常的强,但没有你的妻子那么强大。他曾经被敌人用炮弹炸掉了一整个胳膊,但是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成功出院了。”费立霞轻轻地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有生命的男人。”

“但在战争结束后不久,他就去世了。”女护士说道,“您别在意,苏联的巫师说是对麻瓜界开放,但实际上是只有政府高层知道的。平日里巫师会伪装身份和麻瓜一起生活,我也是通过我的叔叔才知道他们这个群体。”

“接下来我要说的您不要太在意,我曾经遇到过不少病人,巫师麻瓜都有。他们在某个需要自己的时间段,身体素质会大幅上升。但是当事情结束后,身体会加速衰败,仿佛就是燃烧着生命战斗一样。”

“现在您明白了吗?我说出这些不只是因为邓布利多小姐是个好病人、好同志,还是因为我看出来,她绝对是那种为了战斗去燃烧自我的人。我希望战争结束,但是我更希望有些为了这场战争献身的战士们可以幸福地过上余生……”

“我知道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安塔雷斯苦笑着说,他随后站在窗户下面,伸手去抓自己的金发短发,苦恼着说,“但是亲爱的护士小姐,我的妻子她是个比我还要倔强得多的人,你要我如何去隐瞒她呢?”

“尽量让她放松些吧。”费立霞轻轻地说,“我看的出来,她是位总是想的太多的人,我在夜间查房经常看见她凝视着月亮。她总说自己睡不着,您也知道,她患上了极其严重的神经损伤。最起码苏联的巫师和麻瓜都无法根治,但是说不准……”

“说不准伦敦还有办法……”安塔雷斯喃喃地说,战争迟早有一天会结束,可是它造成的伤痛会永远地留在这一代人的身上。他也见过一些一战的老兵因为战时旧伤复发早早离开人世。

尽管安塔雷斯早就打定主意,他要和阿比盖尔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地活下去,倘若有一天谁先死了,那也要在余生过得幸福。可是在爱人身上,他们中的另一方都希望对方的一切都平安顺遂。

曾经在上海,那个夜晚里,安塔雷斯搂着阿比盖尔。对方脖子上的那个玉环消失了,阿比盖尔告诉他,自己用那枚玉环换来一对被关在监狱里面的夫妻性命。他们因为被当局扣上了赤党的帽子,第二天就要被枪决。

“我过段时间给你寄一个护身符。”安塔雷斯轻轻地说。

他看着对方锁骨的那处伤疤,小心地伸出手指抚摸,感受到皮肤下层的温度。于是他轻轻吻了上去,在自己爱人遭受折磨的时候,他不在那里,很快他们又要分别了。

阿比盖尔伸出手,贴在他的面庞上:“睡吧,睡吧,我亲爱的人儿啊……等你一觉起来,我们还能再看见彼此……”

*

“苏联的医生说你的神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亲爱的艾比,你的大脑可要比我的金贵的多。我的好姑娘,回到伦敦的圣芒戈吧,说不准英国的巫师会有办法。”安塔雷斯抱住她,亲吻阿比盖尔的脸颊,“信我的,没什么可以杀了我的。”

“什么都杀不死的只有人的精神,安提。你自己也受了伤,你让我怎么相信你?”阿比盖尔紧紧抓住安塔雷斯的手臂,她真的想对他说,没关系的,换个人来也一样。但是当她站在这个关口时,却发现安塔雷斯的确是最优的选项。

“在队伍里好好待着,别做太危险的事情,好不好?”最终,她妥协了,决心不去深思那隐瞒之后的答案。她深深地看着安塔雷斯的眼睛,郑重地说:“你一定要平安,过几年,我们一定能在柏林见面。”

“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去戈德里克山谷给你建好房子,到时候我们就在那里结婚。”安塔雷斯低头吻了吻阿比盖尔的唇,“我可舍不得让你在战争时期,站在废墟里面结婚。信我的,到时候我就建一栋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别墅,邀请所有人来。”

这么说着,他把一直藏在自己胸口那个戒指盒子拿了出来,将那枚镶嵌着水晶的戒指套在阿比盖尔手上:“你等我回来。”

*

今天的火车站上人来人往,塞勒涅抱着自己的女儿——丈夫给她用了“非常好”(very good)取名,因为这姑娘哪哪看都是哪哪非常好的,今年她已经五岁了。薇瑞古德今天是被妈妈抱着来去火车站见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的,但是小姑娘没一会就趴在母亲肩头睡着了。

在薇瑞古德醒来后不久,就看到母亲身边站着个自己不认识的阿姨。她的个子比妈妈略高些,眼睛是漂亮的灰蓝色,黑发头发有不少都是灰白色的,此刻正在和妈妈聊着天。

“安提在几年前和我写信说过你的事……我很抱歉,那个时候……”

“我和亨利特过得很幸福,艾比。”塞勒涅轻轻地说,她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阿比盖尔已经灰白的那处头发上,“有时候果汁软糖和巧克力比起来,巧克力可是人间美味。”

因为巧克力甜中带苦。

阿比盖尔知道塞勒涅的意思,但是生活和巧克力不一样,大部分时间或许是苦中带甜。这时候趴在塞勒涅肩上的薇瑞古德醒过来了,她揉着眼睛看到妈妈身边多了个不认识的阿姨,小小的“啊”了一下。

“你好呀,薇瑞。”阿比盖尔对她打着招呼,“我叫阿比盖尔·邓布利多,是你妈妈的朋友。”

“我知道你!”薇瑞古德用成年人般一本正经的声音说,“你是阿比盖尔同志!”

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匈牙利的口音,她是在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出生的。好在阿比盖尔完全听得懂,这时候塞勒涅有些累了,阿比盖尔想帮她抱一下薇瑞古德。

但是薇瑞古德抗议道:“我可以自己走路!我也是个战士,以后还要当大元帅!就和罗莎琳姐姐一样,她和我说她以后肯定能当大元帅!”

阿比盖尔点了点头,正儿八经地说:“哦,那么我以后也要向你敬礼了!”

“没关系,我现在还没当上大元帅呢。但是当我真的当上了,我就提拔你当我的副官。”薇瑞古德说。

女孩子没走一会就累了,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于是阿比盖尔直接抱起了她。这点让这位未来的女元帅非常受用,于是偷偷凑到阿比盖尔耳边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大元帅吗?因为我爸爸就是大英雄!

他叫亨利特·阿尔帕德,和海涅一个名字!他现在就在匈牙利的游击队里面工作,大家都说他是大英雄!妈妈当初就是和爸爸在游击队里面认识的,妈妈说他非常得帅气,比安塔雷斯叔叔还要再帅上几分,真好呀。”

看着女孩的眼睛,阿比盖尔的心很狠颤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塞勒涅听到了女儿这话,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般走在最前面。

夜晚的时候,阿比盖尔坐在客厅里,塞勒涅刚刚把薇瑞古德哄睡着。塞勒涅率先为自己开了瓶酒,借着昏暗的灯光,她对阿比盖尔说:“相爱的人总是在一起的,艾比。他说了,让我带着薇瑞回到伦敦,他一定能赶上来。就算没赶上来也没事的,那时候我和薇瑞都在……”

薇瑞古德的爸爸亨利特·阿尔帕德,早在1940年就被纳粹枪杀了。那时候,塞勒涅就抱着薇瑞古德,站在人群中看着。

第二天,薇瑞古德对阿比盖尔说:“妈妈说错了,爸爸一定还活着,我反正下过命令让他复活,那他一定就能活过来。”

女孩眼睛红通通的,似乎昨晚已经哭过了。

“没有爸爸,一样也可以长大。”阿比盖尔蹲下身子对薇瑞古德说,“我就是,对不对?”

“可是……可是……”

“亨利特一定还活着,就活在你们心里。塞勒涅说的,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那么他一定就在你和你妈妈的心中活着……”阿比盖尔说,“我和安塔雷斯就是,不管相隔多远,我们都能觉得彼此就在对方心里……请相信我,一切的分别都是为了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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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我为什么要写这么沉重的东西……】

【安塔雷斯相当于带着任务加入了苏联军队,嗯……大家可以上网搜搜看苏联年轻人在东线的存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