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崔老刘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将近午夜。
锦华集团跟卫南文广传媒虽然行业不同,但因为老江和老刘的关系,成为了天然的战略合作伙伴。
而江南给他老爹出的主意里面,也有跟文广传媒合作,尽快打响产品在全国的知名度,甚至走向港澳台和东南亚的内容。
第二天,江南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在家里自己的床上到了十点才起来。
还是自己的床睡得舒服。
宿舍里虽然热闹,但就是因为太热闹了,反而不是个睡觉的地方。
起床后溜达到老林的小吃铺吃了顿午饭,然后江南忽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事儿干了。
身边的朋友们考上大学的都在学校,没考上大学的也在学校复读,其它他熟悉的人,要么有工作,要么有家庭,就连中午在小吃铺,他老娘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百无聊赖的江南拨通了张兰兰的电话。
“喂,兰姐,我想你了···”
“你不是下礼拜就来了么?”
“我现在想你了。”
“我正排着戏呢,排不好老师要骂,说不定你来了都陪不了你,不跟你说了啊,老师喊了,呜···哇。嘟···,嘟···”
“···”
“唉···”
对着电话愣了半天,江南才叹出一口气。
心里面一个声音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学校跟戴雨萌包饺子过冬至呢,跟那个丫头斗心眼儿还挺有意思。
另一个声音却说,“江南,你现在很危险,你是在玩火···”
算了,还是去市里逛逛吧。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跟桑宁约好时间了,弄得现在提前走都不合适。
跟老林打了个招呼,回家拿了自己的包,江南坐上了去往市里的班车。
车开了以后江南才想起来,此时牧野市的商场不但跟后世没法比,就是跟绿城的也没法比,甚至都不一定比得过锦华集团和凯旋房地产联合开发的“锦华中心”。
可票都买了···
下车后,江南只能在汽车站买了两本杂志,随后直接在汽车站附近的电子游戏厅里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才重新回到了跟桑宁约定的地方。
“等久了吧?”
“没有,我才刚到,走,咱们进去买票吧···”
买票,上车。桑宁似乎有点累,看了一会儿江南买的杂志,竟然靠在江南的肩头昏昏睡去。
江南不敢乱动,怕弄醒了桑宁,于是也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无聊的观察起车内的乘客来。
前座儿的中年人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穿了一件大衣,脖子里围了条围巾,鼻子上还戴着一个眼镜,手中的公文包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旁边的大姐倒像是个农村出来的,花围巾包着头,上了车也没解开,左手拎着一个小包裹,右手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烤红薯吃的正起劲儿。
过道右边的像出来打工的兄弟两个,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倒还算干净,也没什么味道,不然桑宁肯定会拉着他再往后面坐几排。
他们前边的小伙儿估计应该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大学生,趁着周末回家,手里也端着本杂志看的正起劲儿。
再前边的乘客就看的不太清楚了,有说话的,也有睡觉的,嗑瓜子的,听随身听的,四十多个座位的客车竟然全都坐满了。
车辆行驶在一零七国道上,司机一边踩油门,一边扭头跟售票员说话,还时刻的注意躲避着路上的坑坑洼洼,车速开的并不快。
戴眼镜中年人前座的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可能是渴了,站起来扶着座椅靠背,从头顶上行李架上放的包里向外掏汽水喝,没想到从包里掉出一个信封。
信封就是普通的那种黄色薄牛皮纸信封,也不知道是本来就破了,还是掉下来的时候挂在了某个钉子上,一下子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一迭子外币散落在了车厢里的过道上。
“哎呀,我的钱···”
此时的长途汽车还不是后来的那种全封闭的大巴,就算是关上了窗户,也照样从各种缝隙里露出风来,更何况车辆还以六七十公里的速度开在国道上。
除了大部分的外币掉在了少年的脚前外,还有大概十几二十张随着车内的气流在空中飞舞,被附近的乘客伸手抓了下来。
“给你,小子···”
“谢谢,谢谢大叔···”
“谢谢大哥。”
“谢谢婶子。”
“咦,这是英镑啊···”
坐在江南前边的中年人手里也有一张外币,他本来也准备递给少年,但看清楚之后又把钱收了回来,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的看了好久,随后露出了一脸严肃。
“小子,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要你管?这是我的,还我···”
少年一把抓过来,想把中年人手中的外币抓走,却被中年人灵活的躲了过去,又抓,中年人又躲,连抓了几次,差点把中年人脸上的眼镜碰掉。
中年人急了,站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
“你再动手我还手了啊,谁说要你的钱了,我是问你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是英镑,咱们国内不能花;而且,在国内持有巨额的外币是犯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旁边的乘客也一起来劝,有让少年先停手的,有让中年人把钱还给人家的,一时间乱哄哄的。
江南就坐在中年男人的后边,趁着中年男人躲闪的时候瞄了几眼,是外钞,但肯定不是英镑。
连老太太的头像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英镑?
“这是我爸给我的,是我们家的钱,我妈在绿城住院,我得给她送住院费···”
在旁边乘客的劝说下,少年不再吵闹,但却坐在座位上哭了起来。
“哎,别哭啊,你这小伙子,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大家帮你一起想办法就行了,这么大人了,哭什么哭?”
吃烤红薯的大姐拍了拍前面少年的肩膀,安慰了起来。
少年支支吾吾的说了起来。
原来,这少年在老家上技校,她的母亲在绿城的工地打工。
昨天工地上发生了事故,少年的母亲从六层楼上掉了下来,还好中间被挡了一下,没有直接摔死,但是两条腿都摔断了,被工地的工友们送进了医院,做手术最少得交八千块钱。
事故发生后,包工头倒是到医院看了看,不过看完之后就扔下来一千块钱便再也找不着了。一起打工的同乡们听到消息都赶到医院,但把口袋里的钱都拿出来,也只才凑了不到两千块钱。
没办法,有同乡给少年打了电话,让他在家里找找钱,赶快送到绿城医院来。
少年在家里翻箱倒柜,连两百块钱都没找到,只看到一信封这个“外币”,才想起来这是当海员的父亲有一次回家时带回来的。
母亲着急做手术,家里又没有别的钱,少年只能带着这些钱坐上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