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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上午,陆陆续续有不同的流民入住老君庙,院子里吵吵嚷嚷的,除了去放羊的几个大孩子,几个小的都被拦在帐篷内不准出去。

林秋缘闲来没事儿做,就好奇地看冬至扑腾着小腿说婴语以及看三岁的小表妹吃手指头。

对啊!可以教冬至和小表妹说话啊!冬至的腿那么有劲儿,现在有空地了,还可以教她走路!

“娘,你把妹妹抱下来吧,我来教她走路!”林秋缘快步跑到她娘腿边,抱着她娘大腿说道。

柳芸娘一时间有些愣住,不由得放下正在缝补衣服的手。

对啊,冬至估摸着有八九个月了,一直抱着也不行,得让冬至先学会站立和坐立,然后再学走路,还得学说话。

逃荒路上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注意这些,现在暂时安定下来了,可不能耽误了孩子。

想到这里,柳芸娘放下衣服和针线,把针别在了衣服上,放到一旁。

跟着林秋缘一起走到独轮车旁,把被窝里的冬至扶起来靠着独轮车坐着,然后扭头蹲下对林秋缘道,“妹妹现在还小呢,得让她先学会坐稳,你可以在这看着妹妹,扶一扶她,学说话呀,你可以试着慢慢教哦。”

林秋缘刚想点头,帐篷外就传来了小羊咩咩的叫声。

“娘!我们回来啦!”

果然,林夏至激动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紧接着帐篷被掀开,林夏至两步并三步就跑了进来,额头上满是汗。

柳芸娘捏起袖子,给儿子擦了擦汗,又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辛苦啦,夏至。城外好玩吗?”

柳幺舅和二舅他们今儿走的正南门出的城,就离老君庙不远,挨着江边。

“好玩的,娘,城外好热闹呢!有好多船!还有好多卖吃食的,可香可香的,小羊闻到这些香味吃得可饱了!我们还掐了一把野菜!回来还是我牵着小羊呢!表哥牵的母羊,我和大表妹一起牵的小羊,舅舅他们抱柴。”林夏至声音里满是雀跃,迫不及待地跟他娘和妹妹分享他今儿上午的所见所闻。

“哈哈哈哈哈,应该是哥哥闻到那些香味馋了吧!”

林秋缘一下子就听懂了她哥的弦外之音,忍不住抱腹大笑,引得独轮车上的冬至和陈念也笑了起来。

孩童的笑声快要掀翻帐篷,林夏至颇有些不好意思。

“咕噜~”

林夏至的肚子又刚好响起,小小的娃娃脸上满是窘迫。

“饿了吧?等着,娘去给你们煮蒸馍。”

柳芸娘摸了摸儿子的头,交代了两个孩子一番,这才出了帐篷。

帐篷内,林秋缘和林夏至就围着冬至和陈念,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地,你教我来我学你,院子里人来人往,都忍不住驻足听孩童嬉戏,似乎给麻木疲惫的人们注入了些许活力。

日头已经爬到了午正,林守义和陈大舅陈二舅才将将赶回老君庙。

正如他们所料,流民想在县城租赁房屋确实是很困难的,他们甚至还去客栈问了柴房,对方也是颇为难地请他们出来,语言很客气,行动上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那么低的吗?一杆子就打死一群人。

陈二舅有些忿忿不平。

“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陈舅公打断了发牢骚的陈二舅,发话喊吃饭,陈氏和何氏已经分好了午饭。

昨晚剩下的蒸馍,掰碎了混了野菜一起煮,撒了点盐,是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饭了。

“晚上还是吃疙瘩汤吧,麦面还有些,野菜我也没煮完。”何氏边喝边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他们现在的余粮也只有半袋麦面和一袋盐了。

“等下晌我们再去西街那边问问,那边比较偏,我估摸着应该能寻摸到个住处,没道理送银子上门的生意他们都不做的。”陈大舅几口就喝完了碗里的馍馍汤,抹了把嘴,才扭头问妹夫。

“是这个理儿,我们才到,之前又发生过流民闹事的事儿,城里的人警惕些也没错,多绕几个地方,还可以问问一些小摊贩,总能寻摸到住处的。”林守义也喝完了碗里的吃食,点了点头应道。

“那咱们要去粮铺买些粮吗?”陈二舅抬头看向他爹,询问意见。

“可以记一下粮铺的位置,当铺的位置也可以记一记,咱们现在刚住进来,人多眼杂的,还是小心些,别太打眼,买粮什么的,找到住处后再说吧,实在找不着也没事儿,就在这庙里待着也行,对了,你们路过县衙的时候,记得机灵些,多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听到什么新消息。”

何氏收了碗,正往陶锅里放,示意小儿子帮忙端去二门院去洗,边走边说道。

下午连带着柳家两兄弟一起,五人又出动了,吃饱了的几个小崽子,则全部被拉去睡午觉。

如果不是在逃荒,只能吃个三四分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简直是林秋缘梦寐以求的日子——没有早八没有晚八,没有要临时抱佛脚的各种考试,没有难搞的实习生涯,没有装毙了提的上司,也没有难缠的客户……

这样看起来很安稳的生活,可不就是她这种小屁民所追求的简单生活吗?

但是很快,这个看起来安稳的生活就被撞开了个口子。

林守义五人下午在城里乱窜,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也没找到合适的租户,倒是碰见个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的混子,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差点还被讹上了。

几人面上不太好看地回到老君庙,刚踏进老君庙,林守义就发现了不对劲。

上午热闹的院子现在正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只剩下那细微而悲切的抽泣声和树叶寂寥的沙沙声,这抽泣声伴着沙沙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让人感到压抑,在这寂静的傍晚,那抽泣声更加清晰。

几人一愣,马上快步掀开最边上的帐篷。

“娘子?秋缘?夏至?”林守义掀开帐篷,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两只羊好奇地抬起头望向他。

林守义心里有些发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爹?!爹!我们在这!”林秋缘听见她的声音,最先缓过神来,连忙对着外面的喊道。

林守义长呼一口气,按住颤抖的双手,抬脚就去了隔壁帐篷。

正准备去二门院找人的柳幺舅和柳二舅也转身去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