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两个人身着原生态的皮毛，看上去就像是从寒冷地区生存的人，如果撒谎很容易被识破。
叶游还在想如何措辞。
那边陆克己已经轻叹一声。
“恕晚辈不能详细告知，但沦落此地实属偶然，走到这里也是无奈之举。”
“幸得先生收留度过这漫漫长夜，天一亮我们就走。”
叶游在旁边跟着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每次陆克己跟本土人聊天，她都感觉新奇。
他们这里人讲话都文绉绉的。
老者微点了下头，没有逼迫客人必须回答的意思。
“你们自便，多停留也无妨。”
“您是在这里修行吗？”陆克己主动询问，“如果不方便回答那我们不问了。”
老者并没有生气。
“我们华延宗派系众多，我隶属苦修一支，主张用身体去感受万物灵气，去体验这世界传递给我们的感觉。”
“而这些是生活在庸碌世俗所感触不到的，人多之地充斥着市侩浊气，便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叶游边听边看天思考。
这个意思，她稍微类比一下就能理解。
他们星际联邦是高度发达的大都市生活，道路一尘不染全是高分子材料，但有许多人觉得不接地气，偏要去那些荒野星球，接触泥土，自己种地为生。
跟这个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他们星际那帮人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教派，但也都统一口径——
要去寻找诗和远方。
叶游自己也挺羡慕他们的，但可惜她得工作，没有经济能力支持这种归隐生活。
“晚辈略闻一二，心中实在佩服，所以您为了实现这个奥义，孤身来到了此地吗？”
陆克己眉眼认真，话语尊重。
老者叹息一声。
“我曾在一孤本古卷中得知，极北之地人迹罕至，酝酿着天地灵气，可锻人筋骨，练人体肤，能修得大成。”
“于是多年前我带着徒弟一路北上，但沿行环境恶劣，又有猛兽出没，他险些葬身熊腹，后感染恶疾，丧命于中途，已经离开十三年有余。”
篝火传出轻微劈啪的声响，幽深的林中静谧而安静，头顶虽没有明亮的月光，但它隐藏在云层后散发着光晕，让人得以目睹银河横贯天际。
听着对方讲过去的故事，几十年光阴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让人感叹不已。
叶游不自觉地心神安静下来。
可能与修行者对话，就是能得到一种能量。
怪不得陆克己说他父亲曾经去听道研学。
不过有些内容她也听不懂，比如什么大成。
看起来谁也不形容不出修到最后是什么模样，但修行的人却会一直修下去。
“我们苦行之人不是盲目进入恶劣环境，也会顾及身体适应，不轻易枉送性命。”
“老朽已经走到这里，停留了三年，马上还要往北而去，寻找终极奥义。”
听不懂，但是大为佩服。
不过光听有点干巴，需要就点什么东西，没法播放什么解压下饭视频，叶游只能掏出一块粗粮饼。
先递给老先生，在对方抬手拒绝后，一分为二掰开给陆克己一半。
“我尚在辟谷期，正储备食物准备下一次长途跋涉。”
叶游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辟谷，但他不吃就罢了，自己和陆克己粮食也不够，吃完这个包里就只剩一个了。
陆克己捏着那块饼，又针对修行的问题，跟老者讨论了几句。
“上古战国时期，曾有典故季昌学射，季昌与其师飞卫都拥有过人的眼力。他用牛尾吸住虱子挂于窗口每日凝神观望。”
“三年之后，他用蓬草制作的箭射中了虱子心脏。”
陆克己一顿。
“我也是这样学射箭的，也听闻民间有奇人能于头发丝上雕刻，六十岁老太为救车辙下孙儿，抬起千斤重的轮毂。”
老者点头。
“不错，正可谓用进废退，人的身体是可以修行的，只不过众生诞下后，只过着平庸的生活，失去了锻炼条件，亦肉体没有精进，无法达到人体极限。”
叶游啃着饼，看看陆克己又看看那个老者。
他们说的似乎像生物学上的基因锁，不过她不是这个专业的，也不知道具体内容，给他们讲也很困难。
不过她想到了什么。
“老先生，既然你要去北边，我们就是从那里所来，要不要把地图给你啊，你行走也方便，免得掉入山涧。”
可千万别跟他俩一样掉下坑洞。
对方收留他们一夜，就当做是回报了。
老者思忖一二，点头接受。
“也好，承你们好意。”
叶游把饼叼在口中，掏出怀里的笔记本，开始对照着之前的重新画了一份，甚至包括出现的动物。
交给对方时，老者拿在手中看了一眼。
“原来即将走到大陆尽头了吗？天际的最端点又是什么。”
他还不知道星球是圆的。
叶游想了下措辞。
“是无尽的冰雪，你去过就知道了，那里的景色美不胜收，只是人类很难生存，有可能寸步难行，我……”
她看了一眼陆克己。
“他的情况先不论，单说我自己，就是为了活下去才逃离的，这个时间，那里没有白昼，日日沉浸在无尽黑夜。”
“我不多说了，个中具体，您自己体悟。”
老者哈哈大笑。
“今生还未曾听闻这种地方，姑娘大可放心，死于修道这条路上是我此生心愿，这便是我为自己安排的命运！”
不理解但大为尊重，这便是叶游跟这位修道者聊天的感受。
陆克己跟老者又简单讲了一下，他走后这些年朝堂和家国的变化。
叶游安静地把剩下的饼吃完，喝了些老者烧开的热水。
她想起什么，之前陆克己把自己的船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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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
曾经有为救孙儿抬动汽车的奶奶，也有为救从楼上坠落的孩子，百米跑五秒的妈妈，这些惊奇的记录往往只能出现一次，都是关键时刻人体发挥了极限。基因锁目前只有一个概念。
《纪昌学射》这则寓言出自《列子·汤问》，这里为架空改动了一个字。
至于该星球无人达到北极却有孤本古卷，类比山海经，无人知道作者，但真实地理却能与书中吻合，像上古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