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安背对着李怀瑾,他是混蛋没错,她握紧腰间匕首,好奇问道:“我阿娘与姨母为亲姐妹,为何大家都不知?”
顾纹轩转眸看了一眼李怀瑾,目光交错,他转过脸来:“你不用知这些。”
穆锦安:“连我也不能知吗?那你为何今日说?”
顾纹轩手掌摸着她的头顶,他母亲常望着荣德公主的画像哭泣,穆锦安回长安后更是从未与洛宁公主说过话:
“怕日后来不及。”
莓萝来到王帐:“娘子,奚王..奚王说今夜让您去他王帐,否则他杀了琪琪格一族其他奴。”
穆锦安捂着脸颊:“这狗东西,没完没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杀就让他杀。”
李怀瑾听着她指桑骂槐,脸绷得紧紧的,眼睛像挟着闪电的乌云,黑沉沉盯着她。
顾纹轩回头看着他脸色,他不想让琪琪格的事情一直打扰穆锦安,亦不想李怀瑾拖着腿伤睡在地铺,更不想穆锦安在夜时遇到一点危险。
“那今夜我陪着表妹。”
穆锦安一怔,虽他与自己在血缘上更亲近些,但若同帐,她难以接受。
李怀瑾惊坐起身,另一条腿用力,一脚踹着坐在卧榻边的顾纹轩:“你今日耍威风也该够了,别得寸进尺,本王的女人,何需你来陪?”
顾纹轩脸色一僵,示意穆锦安先出去,她疑惑不止,离开后,帐内只有两人,顾纹轩怒火面容:
“你们到底有没有夫妻之实,我早说过,不要碰她,你还敢用强,若她有孕,更难逃。”
李怀瑾气的闭着眼,食指在鬓角不停按压,他无法忍受任何男子靠近她:
“没有,若李元漾再挑衅,本王就让她有孕,大不了我杀奚王,于此自立为王。”
顾纹轩冷哼一声,轻松抬起那屏风,拿来一块木板,将洞口挡住:
“自立为王?我要带她回去,我姨母郁郁而终,我母亲缠绵病榻,你没瞧见她愈发孱弱吗?若她生病,此处连太医都没有。”
李怀瑾无奈望向他:“此次和亲,无一医者,是朝中老狐狸故意刁难,再过几日,你去幽州请郎中,悄悄带来。”
顾纹轩叹息:“那今夜?”
李怀瑾眸色一怒:“自是本王。”
顾纹轩从屏风后拿来一把剑,是穆锦安的桃御剑,剑鞘凤凰浴火缠绕,剑柄坠着一枚桃花形状玉佩穗子,绑着两铃铛,玉佩通透清凉,剑刃的花骨更是精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南宫御真有本事,你知表妹心狠,不在儿女情长,你防天防地,但现下,你于她救命之恩,她定不弃你。”
“我走了。”
李怀瑾冷笑,顾纹轩此话提醒了他,他心中隐疑,每次他抱着穆锦安,或是吻她时,他心跳打鼓,贴在她心口,似是未感受到她心跳加快。
难道她真是想还那点恩情,于他无男女之情?穆锦安来到帐内,看着屏风已立起来,她摸着唇瓣伤口,走到他面前,两人面色暗沉。
顷刻,一抹银色光亮映入他眼眸,黑漆的眸子似是看到星辰。
不,是匕首。
她瞳色冰冷,若他反应慢一分,匕首恐已刺进骨肉,李怀瑾握着她手腕,眼眸往右侧移去,看清她握着匕首的手指鼓着劲,右肩青玉衣衫一滴鲜红。
似朝英殿两人并肩而立看过的漫天晚霞,绚烂,多情,无情。
“你还想杀我?”
少年不可置信,唇自嘲,视线从右肩移于她翠羽眉,流星眼,似是看穿少女毫无爱意的一双眼:
“你为报恩,才违心承受着我对你做亲密的事,是吗?”
他夺过她手中匕首,盯着她的眼睛,似是帐外阴风吹进,掠过他眼眸:“你说话。”
少女眼睫遮住心思,面无表情,他握紧匕首,手中一挥,那匕首带着少年怒火刺穿屏风,“啪嗒”一声,声音响亮,掉落在地,像刺一样扎在两人心间。
穆锦安起身离开,冰凉的云锦衣衫一阵温热,她背上似是重落何物。
少年不顾腿伤,从卧榻爬起来,膝盖跪在卧榻边,从她身后紧拥着她,他两条手臂环绕在她身前,下巴蹭着她淤青的脸颊,身子都在发抖,眼眶中的猩红似是掉了出来:
“穆锦安,你爱我,好吗,我求你了,我不要你报恩,我要你爱我。”
他的手掌捂在少女左胸口,节律整齐,声调平稳,毫无心动,他的手颤了颤,又抚摸过她脸颊红肿,少女感受到似是一滴温热水珠落在她脸颊,少年颤音:
“你这样对我,何尝不是残忍?”
穆锦安转过身来,见他跪着的膝盖抖个不停:“快坐下。”
李怀瑾不理她,穿上鞋靴,披了一件狐裘,拄着手杖:“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拗不过他,两人来到李元漾王帐,帐内似是要开宴般,美味佳肴,酒香飘入少女鼻息,每次她来,卧榻都会换上新的被褥,面料光滑。
李元漾今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见穆锦安戴着面纱,打趣道:
“小公主,你脸被梁王打了?”
李怀瑾低着头,坐在一旁,穆锦安瞅着他挪来一张高腿,摆放着的那些菜品,是她在宫宴吃过的浑羊殁忽,芙蓉鳞,红羊枝杖,逡巡酱,酥不腻烤鸭..
她抿着嘴唇,好久没吃到这些菜,她咽了咽口水,坐在一旁,时不时瞥向那十多盘菜。
李元漾笑眯眯招手,眼眸清澈如雪水,他温了一壶酒:
“小公主,本王知你馋了很久,过来一起吃,这都是本王亲手做的,没毒,也没迷情药。”
穆锦安讥笑一声:“你还会做菜?”
李元漾从案几拿出一大把银针,在每盘菜上不停试毒,又用公筷夹菜,自己吃了几口:
“没毒,过来吃,梁王也一起。”
穆锦安有时是真看不懂他,一会要杀她,下迷情药,让她磕头,一会送羊,送面首,让她和梁王生儿子。
每次她来帐内,他都将炉火烧的冒火,半夜起来五六次添木炭,他虽说自己打地铺,但还未见过铺三十层厚褥的地铺。
她感慨,李珩是最具“神力”“天道”保佑之人,知道一切,不死不灭,而李元漾天崩人生,靠己犯贱,步步为营,既会七十二变,也会三十六计。
他又喊了一声:“小公主,摘下面纱,快吃。”
穆锦安看了一眼李怀瑾,几人坐在一起:“这真是你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