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对这样的邀请没有任何抵抗力,提刀跃上高台,好戏唱来。
夏弥也拎着源家兄弟跃出井口,左手源稚生右手源稚女,像提着两块血淋淋的牛肉,他们全身浸透鲜血。
源稚生伤得要比源稚女要重,饮下龙血让他拥有前所未有的伟力,却也无法只身面对那样的神明。
近乎成长到极致,只差最后的蜕变即可脱离八岐大蛇的形态,完成进化,化身为王。这样的神,让人胆寒。
一直不想进入龙化状态的夏弥,为了下井救人不得不动用这样的力量。
可即便是这样的力量,也让她负伤,肩头的鳞片碎裂,鲜血渗出。像是刀剑所留下的伤口,却又像是野兽牙齿所造成。
“源稚生砍了三个头颅,源稚女砍了两个头颅。”夏弥朝韩秋汇报战果,将可怜的皇丢还给执行局的人,又抱怨道:“天丛云太过强大。”
她肩头的伤口就是天丛云所造成,尾部的那根骨刺,日本神话里三大神器之首。
不能怪混血种痴迷龙类的力量,就好比一生不必为财富忧愁的显贵看到了长生不死药。
混血种炼金造物的极致,却达不到白色皇帝自身一截骨骼的强度。
“交给他们。”韩秋朝夏弥打了个响指,“好好休息。”
樱带人开始给源稚生和源稚女疗伤。
夜叉打响第一发,又拉过管道将水银往井底灌,并不满地朝韩秋大喊:“韩先生,你不出手吗?”
“源君说过,蛇岐八家的事情,蛇岐八家自己了结。蛇岐八家的宿命和诅咒,蛇岐八家自行斩断。你可以问他。”韩秋趴在栏杆上朝源稚生看了一眼,“哦,他睡着了,你可以等他醒了再求证。”
夜叉别过头去,强忍着粗口,把怒气都往井底宣泄。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看起来格外顺利。
规则的树不断地重构又不断地被摧毁,井底的八岐大蛇朝着井口咆哮,想冲上来却又被火力逼退。
不乏有愣头青非要一睹神的盛世容颜,血统高的还好,血统低的,轻则吐血晕厥,重则原地升天。
无形的精神领域不断扩张,蛇岐八家的大义有了退却的趋势。
韩秋含笑欣赏着这一幕,不时看向身边的西装面具人,问:“好玩吗?”
西装面具人有点摸不清这个疯子的意思,只能继续沉默。
“不要企图后退,不要妄想防御。”韩秋朝下面呼喊,没打过龙王战争的他传授着与龙王作战的经验,“神已经受伤了,不要害怕。跟龙类的战争没有后退的可能,也不存在防御。”
他就像是在演讲,身边这位背后的家族擅长演讲,他曾听过另一个家伙的演讲。
“人类的力量根本不在于血统,而是勇气。只有不怕死,不怕失去,才能继续坚持。”
“要当弑神的人类,就必须无惧。遇山平山,遇水填海。活着也是一无所有,死了怕什么?”
正如韩秋描述自己的那样,他正经不了太长的话语。
这些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极限,最后一句只能没有营养:“干他丫的,怂nm呢!”
夜叉只觉得韩秋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响,气得受不了抬头朝上方骂道:“再废话我一炮轰死你!”
韩秋带着笑意闭嘴,片刻后压低声音对西装面具人说:“这是你们想看的一幕,对吧?我不是在跟你说话,你只是工具,我在跟……”
韩秋指了指男人耳中的通讯器。
“看来你知道很多事情。”西装面具人淡然地说。
这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但不是他个人的意志。
他只是传话的人,是工具。
“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对你动手,也是因为我没有动手,他们才不敢动手。”韩秋说。
“你命令不了蛇岐八家。”
“跟你忽悠出的那个疯子比,我确实命令不了蛇岐八家。但面子我还是有的,而且不小。”
“没多大说服力。”西装面具人往下看了夜叉一眼。
“赫尔佐格呢?”韩秋忽然沉下脸来。
“还没到时候,你现在所看到的,都是落幕前的烟火。”
“既然你们会出现在这里,说明是知道我的意图。”
“所以我们修改了路线。”西装面具人说:“尽管我很生气。”
“看来你还是……打算做暗面的君王,不敢来到台前。”
“我只是需要一次验证,善后的办法,早已制定。只有你是例外,你从阴暗的角落跳到舞台上,现在与我对话。”
“你也只敢派个人来与我对话,至于你自己,现在在哪个沙滩?”韩秋问。
“想来找我?你还不够资格,我更多的是看在耶梦加得的面子。”西装面具男冷声说。
“不怕我胡乱来,把你从暗面拽到桌面上?”
“有人信你吗?”
很多话语听起来应该带着些笑意的,不过这位……太过严肃正经。
韩秋觉得少点意思,也没意思,“也确实,那群傻子一听到有龙类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嚷嚷着屠龙,烦啊……杀了你,更烦,事情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没想到你还能考虑到这一层,以为你只是一腔热血的年轻人,得了些莫名其妙的本事就觉得世界渺小。”
“我从来都只觉得自己渺小,但梦想无关渺小。”韩秋见执行局的人节节败退,就剩三颗头颅的八岐大蛇即将爬出井口,便加快了谈判节奏:“自始至终,我就没打算阻止白王的复生,但有个前提,尽可能别死人。”
“我知道,别人可能被你蒙骗,但我很清楚,你想要龙骨十字。你能成为很好的棋手,可惜你少了点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狠辣与决心,秘党追杀你和耶梦加得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有所关注。你太贪了,如果不是运气,你没资格走到这一步。”
“运气只是我善良的嘉奖。”韩秋说。
“年轻就是好。”西装面具人说。
“我倒头可睡不着。”韩秋笑。
“什么意思?”
“没什么,讲讲吧,你所制定的,另一条路线。我看看能不能接受,如果可以,兴许我不会掀桌,还愿意配合你演戏。我喜欢演习,也喜欢谎言。”
“我不怕你掀桌,而且我很讨厌你自称洛基。你配吗?”
“我偏要说,配不配要你来管?”
短暂的无言后,西装面具人转身离开,“带这些蝼蚁离开,如果你想救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