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两位步履艰难,相互搀扶着走来风烛残年的老人,手中牵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小男孩。
三人枯槁而干瘪的皮肤如同经历风霜的古老树皮,干燥而粗糙。
“聂司令,我是傅国邦。”
傅国邦站定在聂震海面前,目光坚定。
“什么?你是傅国邦?” 聂震海惊的虎目瞪圆。
他满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傅国邦。
目光一震。
苦难的岁月仿佛无情的在男人脸上刻下一道道沟壑,诉说着曾经不堪回首的沧桑。
男人浑浊的眼神中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沧桑与仇恨。
聂震海目光疑惑。
眼前的男人是傅囡囡的亲爸爸!
建军以前的高中同学!
他以前见过那小子,人很精神,风度翩翩的。
怎么现在变成了个沧桑老头了?
看上去比他都老?
聂震海脸色一凛,倒抽了一口冷气,傅国邦这小子,这是在下坡村遭了什么罪了?
“聂司令,”傅国邦看着聂震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努力压制住悲愤的心情,声音缓缓有力的诉说了,他和秦文淑这十四年来在下坡村的悲惨遭遇。
“十四年前,音蔓和囡囡二叔为了傅家的家产勾结在一起。”
“他们联合音芝,把我和囡囡妈妈迷晕,带到下坡村,白送给下坡村当两头犁地的牲口。”
四周阴风阵阵。
聂震海脸黑成锅底。
“你、你们、没死?”
看见傅国邦两口子牵着一个小男孩突然出现。
音芝面色煞白,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
她颤抖着手指着眼前的傅国邦和秦文淑,嘴唇发抖,惊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两口子竟然还没有被下坡村的人折磨死!
音芝目瞪口呆。
秦文淑阴森一笑,“是啊,音芝,我们还没有死。”
“我秦文淑竟不知道,我的好闺蜜在时时刻刻的盼着我死。”
“可惜我秦文淑愚蠢至极,还给你递刀子,伸长脖子往你刀口上送。”
秦文淑悲惨一笑,唇色苍白的盯着音芝。
两眼喷火,“十四年前,那天晚上,国邦本来是劝阻我不要听你电话里的哭救,不让我去见你,让家里的工人过去看看就行。”
“可我,心疼你在电话里哭的悲伤,无助,执意要去。”
寒意从脚底升起,秦文淑浑身冰冷,她战栗着身子。
无声痛恨的眼泪爬满了干枯的脸颊,多少次,她梦里悔恨的痛不欲生。
是她没有底线的善良,没有头脑的同情心,害了一直陪在她身边,深爱着她的男人。
秦文淑哭的泣不成声。
“是国邦执意要陪着我去,结果……“
让这个男人跟着她一起睡在山洞里十四年。
让他们的小儿子被当成牲口打骂使唤了十四年。
让一双年幼的女儿,飘飘和囡囡孤苦无依了十四年。
每每夜里,她痛恨自己,都恨到了极致。
秦文淑咬牙切齿。
从那天晚上,他们一下子从天堂进入了地狱。
心被一刀一刀的割成碎片。
碎成了血淋淋一地的残渣,他们自欺欺人的相互安慰,苟延残喘,以为再也拾不起来了。
没想到,他们遇到了娇娇……
秦文淑赤红着双眼,咬着牙。
愤恨道:“音芝,你从小喜欢文艺,热爱权术,我让国邦倾尽傅家的财力帮你铺路。”
“只为,当年在贫民窟时,我们四朵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飘曳在寒风里的牵牛花,曾抱团取暖。”
“发下毒誓,‘苟富贵 ,勿相忘。’”
秦文淑面色扭曲,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我秦文淑拿着你那不值钱的友谊,当成了宝。”
“没看到你那披着友谊的外皮下,包藏着一颗恶毒的心。”
“我活该,我该死,你音芝该死,我秦文淑更该死。”
秦文淑嘴唇直颤,身子不停抖动。
“我引狼入室,你亲姐姐音蔓与囡囡二叔勾搭成奸,我却以为她找到了真爱。”
“我劝着国邦一步一步的退让,没想到倒把你们贪婪的心养成了恶狼。”
秦文淑嘴皮青紫,呼吸变得粗重。
“你们觉得不过瘾了,竟然还想要我傅家的家业,和我和国邦的命。”
“让他们在下坡村世世代代当被人打骂,犁地的牲口。”
“当时音蔓得知我怀孕了,却没有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要让我和国邦亲眼看着自己本来应该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孩子,像牲口一样的活着。”
秦文淑阴下目光。
“音蔓当时说,他们两口子享受了半辈子的福了,是该尝尝遭罪是个什么滋味。”
“文淑,”许是向来性子温柔的秦文淑眼神太可怕,音芝心底涌起一股惊悚。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住眼底的惊惧,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们是患难过的好姐妹,文淑,谁能害你,我也不能害你。”
音芝说的一脸诚恳。
“好姐妹?”秦文淑愤怒的挑起眉头,讥讽的看着音芝,啐道:“呸!你这个不要脸的音芝。”
“那晚,在我晕倒前,我听见音蔓冷笑着说,‘音芝,你的药还真管用。‘“
秦文淑咬牙切齿,“音芝,你身上制药时独特的药香味,我秦文淑致死不会忘的。”
“文淑!”音芝面红耳赤,手脚一片冰凉。
她心底忍不住抖动。
许是秦文淑那句当年在贫民窟里抱团取暖,四朵可怜的牵牛花,揭到了现在身份高贵的音芝,最不愿意提的痛楚和不堪。
音芝浑身的血都冲上了脑门,她像放开缰绳的野马,冲着秦文淑大声嘶吼道。
“秦文淑,你跟音音都该死。”
“为什么?为什么你和音音都好命,明明我们都是从一个贫民窟里出来的,为什么音音能嫁给许政衡当总司令夫人。”
“为什么你这个心软的废物,窝囊废能嫁给傅家大爷,成为一掷千金的阔太太。”
“为什么我和音蔓却要仰仗你们过活?”
音芝仰面哈哈大笑,狰狞着面孔。
“文淑,其实你要怪就怪霍大帅好了,同样都是霍家的女佣,为什么霍大帅宁愿把一个更下贱,神志不清的小女佣放在心尖,也不要更能干漂亮的音蔓。”
音芝冷笑着撇了下嘴角,眼神轻蔑的看着秦文淑。
“音蔓不被霍大帅接受,你说她能去哪?她当然是瞄上了富家少爷傅国邦。”
音芝冷哼一声,“而你这种窝囊废,哪配得上像傅国邦这种果敢的男人。”
“傅国邦拿你当个宝,不肯接受音蔓。”
“所以,音蔓一不做二不休。”
“哈哈哈……”音芝笑的猖狂,“秦文淑,你们现在知道真相了,可你有证据抓我吗?”
“那晚是我把你们约出来了,可我根本没有见到你们?”
“你们半路上失踪了,关我什么事?”
说完,音芝轻蔑的瞥了一眼秦文淑,整了整军装,转头笑看着一旁的孙局长,挑眉说道。
“孙局长,抓人讲究人赃俱获,聂司令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能冤枉好人。”
四周落针可听。
一阵冷风吹过,下坡村的风还是又冷又硬。
吹的他们从心底里发冷。
秦文淑面色有些脱力,是啊,他们没有证据!
“音芝,你看看这是什么?”
冷风中,聂娇娇手里拿着一个摄像机,笑靥如花。
却让音芝心底打了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