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懊恼的情绪中走出来。
他让两个下人重新打一桶水去他的房中,又命人将他的院子给围了起来,不让任何人进出,这才往大理寺而去。
此时,大理寺中。
一间间阴冷的刑房中,传出犯人们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慕容景跟大理寺少卿温良的关系很好,况且此次出事的人是晋王,因此温良便亲自跟慕容景来刑房看疑犯。
刚刚来到关花锦的牢房外,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花锦手脚被人用铁链固定在刑房中的架子上,身体悬在半空中。狱卒正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往女子娇美的脸蛋上凑。
花锦长相妩媚,可此时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让鞭子抽得乱糟糟的,成了条状,白色的衣衫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狱卒的烙铁在她脸蛋前顿了顿,忽然改变了主意,许是觉得这样漂亮的脸蛋就这样烙坏了怪可惜的,手一转,将烙铁凑到了她的脖子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震得整间刑房都抖了抖,皮肉烧焦的气味在空气中荡开。
慕容景和温良走到了刑房外,冷淡地看着刑房中发生的一切。
花锦被疼晕了过去,脑袋耷拉在了胸口。
主审官见状,立刻吩咐狱卒:“把她泼醒!继续问!”
狱卒立刻将一桶冰冷的水浇到女子身上。
晕死过去的花锦再次醒过来,浑身的伤疼得她面色发白,却连呻吟的力气都使不上来。
主审官板着脸,厉声质问:“花锦,你还不承认你与刺客勾结谋害晋王吗?”
花锦呛了一声,奄奄一息地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胡说!你身边伺候的下人都说了,你并非自愿进入王府伺候王爷,曾经说过要杀了晋王的话!晋王出事之前,你还和王府外一个神秘女子有过来往!你还狡辩!快点老实交代那女子的身份,否则三百种刑具,定让你全部滋味都尝一遍!”
“我真的没有……”
什么神秘女子?什么来往?
花锦承认自己的确很恨晋王,的确嘴贱和身边的丫鬟说过恨不得晋王早死的话,可她还没有那天大的胆子刺杀王爷啊!
然而主审官根本就不相信她。
大刑轮番上,花锦被折磨得只想快点升天。
“大人。”行刑的狱卒注意到了站在刑房外面的温良和慕容景,连忙放下手中刑具。
主审官也才发现了门外有人,一瞧见是王府世子和上司,连忙准备出去行礼,却被慕容景制止:“你们接着审问便是。”
“是,世子。”主审官和狱卒们应着,却没敢再用刑具往花锦的身上戳。
慕容景视线在花锦的身上停留,花锦见到他后,满是绝望的眼睛中忽然迸射出亮光来,恍若抓到了救命稻草。
她使出浑身解数大叫,吊着她手脚的铁链也发出异响:“世子,救救我!我没有参与刺杀王爷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世子一定要为我洗刷冤屈啊!”
慕容景嘴角勾出个森寒的笑,沉沉开口:“放心,大理寺不会放过刺杀父王的凶手,也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可是她们要折磨死我了,世子,你能不能和他们说说……”
花锦极力恳求,想让慕容景帮帮她。
温良淡淡开口:“进了大理寺的人,没有不受酷刑的,若是你果真参与谋害王爷,趁早招了,也省得再受折磨。”
温良早就见多了被酷刑折磨的犯人,这会儿慕容景没有开口替她说情,他也没必要对这个女子手下留情。
花锦闻言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去,还想要祈求慕容景,然而慕容景已经和温良转身离开,狱卒再次搬出刑具……
慕容景和温良走出了刑房,来到了大理寺的门口。
温良看不出慕容景脸上的情绪,以为他很在意晋王的死,便开口安慰:“你放心吧,这件案子我会一直亲自盯着,争取早日找出谋杀你父亲的真凶的。”
慕容景点了点头,看了跟在一旁的秦牧一眼。
秦牧立刻上前来,从衣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温良,解释道:“温大人,这是王府下人今早重新在花锦的房中搜到的信纸,上面有有用的信息。”
温良闻言眼前一亮,接过信封打开。
里面是被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信纸。
即便如此,温良也从信纸上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上面提到一个人名:花怡。
温良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太好了,这信纸上提到的花怡,也许正是刺杀晋王的刺客,确定真伪后我就派人去全城搜捕!”
慕容景淡淡地点了点头,应声道:“找到这封信纸的时候,我已让人与花锦字迹对比过,确实是出自她之手。”
温良点头,她一会儿还会去确认一遍的。
又听慕容景淡声道:“这个花锦是之前被我父王强行弄到府中来的,一直心中不甘,她的嫌疑最大,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审一审。”
温良扭头看向慕容景的侧脸,发现他嘴角勾出一抹邪肆的笑。
温良忍不住问:“这个花锦,是不是得罪过你?”
慕容景瞥了温良一眼,眸子深不见底,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温良也明白了。
慕容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估计之前花锦得罪过他,但是因为晋王在的原因,没法报仇。
这会儿晋王死了,他就借此机会公报私仇了。
不过温良也不管那些,若是花锦与晋王刺杀案无关,那便放人,有关的话,按罪判个诛三族就是。
……
慕容景与温良告了别,转身回王府。
一路上,秦牧跟在马车旁,趁机对慕容景道:“主子,人已经找到了三个,三个都自愿顶罪,王爷是否要亲自去看看?”
慕容景靠在马车中,悠悠问:“她们要的好处是什么?”
“有两个都开价千两,一人家中有生病的母亲,另一人家中是残疾的弟弟。还有一个也差不多,不过她身患绝症,命不久矣,要价两千,家中有一对双亲。”
慕容景略一思索后道:“选两千两的那一个,剩下两人都处理了,给她们家中各自送一千两去,三家的家人都送到西宁国。”
找人给安默儿顶罪的事情重大,不能出一丝纰漏。
慕容景感谢安默儿杀了晋王,这会儿帮她避祸,全当报恩……
回到王府,日渐西斜。
慕容景一跨进王府的大门,便步履飞快地往后院去。
“大哥。”
慕容宥正在指挥下人搭建灵堂,见慕容景回来,立刻上前询问:“父王的案件,可有进展?”
慕容景顿住脚步,瞥了慕容宥一眼,淡声道:“有一点进展,大理寺还在严查。”
“这样啊。”慕容宥扭头往搭建到一半的灵堂看了看,叹息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父王若是知道你竟然为了他而肯放弃多年恩怨,这样辛苦奔忙,九泉之下定然会很欣慰的。”
慕容宥明明知道慕容景和晋王势如水火还这样说,分明就是阴阳。
慕容景也没有回应,冷着脸要往后院去。
“诶,大哥,”慕容宥拦在慕容景的面前,挑眉问,“你这么急着去后院,莫不是你院子中藏了什么宝贝?”
慕容景背在身后的拳头悄然紧了紧,眸子染上一层阴翳,冷冷看着慕容宥。
慕容宥嘴角挂着笑,拉着慕容景走到了游廊下面,伸手从袖口中掏出什么东西在慕容景面前晃了晃。
慕容景眸光一暗。
慕容宥手中拿的,正是当时安默儿穿在身上的小衣。
“这是方才我在大哥院子中捡到的,不知道是哪个美人身上掉下来的,大哥,你不是从不碰女人吗?怎么会在父王出事的时候犯糊涂呢?”
慕容宥拿着小衣在空中甩了甩,眼看着慕容景的脸越来越沉,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真挚了。
“给我!”慕容景冷着脸欲要将小衣给抢过来。
慕容宥飞快将之收回了袖子中,笑吟吟道:“大哥放心,我是你的亲弟弟。你与父王争美人,在父王遭到刺客刺杀的时候你却与父王的女人在床上风流快活的事情,我不会透露出去的。”
不过他会留着罪证的。
慕容景拳头捏得越来越紧,慕容宥对慕容景的反应视而不见,依旧含笑,可是笑意中全是挑衅。
他转身走了,慕容景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飞快往自己的院子赶。
到了院门口,守着门的侍卫行了个礼,慕容景冷声问:“今天院子中有什么异常?二公子进过我的院中?”
侍卫摇头:“世子,属下们一整天守在院子外面,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常,也没人来过。”
那为什么安默儿的小衣跑到慕容宥手中去了?
难道是……今早他在前院的时候,慕容宥偷偷来过?
是了,大理寺的人刚走,慕容宥消失过一小会儿。
一股怒意冲上心头。
慕容景推开大门快步走了进去。
在院子中寻了一圈,没有找到安默儿的人影。
慕容景心绪不安,立刻叫来秦牧:“去宣平侯府看看,安默儿是不是回去了。”
他本来打算让安默儿在他的院子里待上几天,因此昨晚已经派人去了江家做好准备。
可安默儿竟然悄悄跑了。
若是她回去被江家人发现,那她昨夜不在江家的事情就会暴露,到时候晋王的死,必然会查到她的头上!
秦牧知道事情的严重,立刻就去办了。
仰头看向西边,霞光照在慕容景俊俏的侧颜上,却照不进他幽寒的眸子中。
此时,盛京的云来客栈门口。
安默儿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牌匾,闻着从客栈中飘出来的美食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是成功从王府逃了出来,可竟然脑子短路没有从慕容景的屋中顺一些值钱的东西一起带出来。
现在是既没有吃的也没有睡处。
在门口晃荡了好久,忽然客栈的店小二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她:“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安默儿低头看了看身上华贵的服饰,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挺了挺胸脯面不改色道:“来一间上好的客房,再来一桌好酒菜!”
就算没钱也不能饿死。
她要一间二楼的房,明早从窗户偷偷溜走就是。
小二丝毫没有怀疑她是来吃霸王餐住霸王店的,热情地领着她上了楼,还将云来客栈的招牌菜抬了上来。
吃饱喝足之后,安默儿便舒舒服服地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想着今后的路。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深夜,万籁寂静,清冷月光从窗棂洒进来。
安默儿睡得正香,房门的门栓却忽然传来啪嗒一声轻响。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门缝中探了进来。
安默儿陡然睁开眼睛,心突突狂跳。
是贼?还是说自己杀了晋王事发了,有人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