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离开了奉宸殿之后,手中还抱着来时的卷毛狗。
不过这条狗方才被商茵踢伤了,这会儿趴在商昊的怀中一动不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兰亦生也出了奉宸殿,正好不近不远地跟在陈王的身后。
他的身边跟着十几个宫人,但是都不敢说话,只听陈王走了好一段路才怒道:“太女太女,仗着自己是太女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可恶!本王不过是晚生了几年而已,凭你那张丑陋不堪的脸,根本不配做太女!”
此话一出,商昊旁边的女官连忙蒙住他的嘴,小声劝慰。
但是商昊更加生气,这次竟然将手中的狗狠狠摔在了地上,上去踹了一脚,怒吼道:“没用的畜生!为什么不咬她一口呢?”
“……”
兰亦生跟在后头,将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这五年在外面,倒是鲜少听到过关于商茵商昊两姐弟不和的消息,宫中也不太在意,原因是臣子们都觉得,这商昊不过是发小孩子的脾气。
兰亦生望着那顽劣难教的男孩,心中忽有个念头窜了上来。
西宁国的传统是立长不立贤,过去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特殊情况,但是如今皇太女这般容貌,这般怪病,又有些不好的风评说皇太女贪恋男色,朝中某些臣子对此不满。
要是能够拉拢一些朝臣来支持商昊,那这本就不和的姐弟两人,岂不就要自己打起来?到时候他们便看着鹬蚌相争,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趁机下手,那依阿族人的仇不就能够得报了吗?
……
翌日一大早,安默儿如昨日一般,被商茵接到了东宫帮她上妆。
这次安默儿没有再帮她画凤凰妆,而是将她脸上的胎记画成了荷叶簇拥着莲花的盛景。
商茵见又是新奇的妆容,自然高兴得紧,这次还给安默儿赏赐了一些美食,留安默儿在东宫里面侍立了许久。
她看着镜子中与昨天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声音平静地问安默儿:“听闻你从小在一个荒芜的村庄中长大,是如何学得这上妆的技艺的?”
安默儿站在她旁边,双手在腹部交叠,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我虽然生活在乡野之中,但是却天生对画画一事比较擅长。”
“是吗?”商茵从镜子中用半信半疑半鄙夷的目光看她。
安默儿面不改色道:“殿下若是不信,可给臣女纸笔,臣女愿画几幅美人图给陛下观赏。”
“美人图?”商茵听到“美人”两个字,脸上便悄然爬上了一些愠色,安默儿却假装没看到,只道:“是,我画过很多女子,每当我见到自己觉得貌美的女子,便用木炭在木板上将她们画出来。”
“哼哼。”商茵冷哼一声,将头上一只步摇扯下来扔到了梳妆台上,“美人?有多美?”
安默儿攥着手指头,心中有些惴惴。
可她还是说:“比东宫里的女子都美些。”
也许是商茵天生长得丑,心理变态,所以在东宫伺候的婢女全部都长相难看,就算有长得比较好看的,都被她下令用刀刺伤留疤,变成丑八怪。
如今安默儿顶着一张清秀的脸站在东宫,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商茵听到安默儿这般说,眼中的怒火更加明显了一些。但是她还是忍着没有发作,而是让婢女拿来了纸笔,命令她:“既然你见过这么多美人,那就把她们都画出来本宫看看,到底有多美。”
安默儿点头道:“是。”
商茵一共拿来了五张白纸。
事实上安默儿本不是特别擅长作画,只是比完全不会的人会一些。
以前和青锋生活在武当的时候,除了练功,空闲的时候,也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山上山下距离很近,兄妹两人也什么都学会了些。
安默儿先拿起木炭制成的黑色笔,差不多有些像现代的铅笔,在画像上随便画出一张女子的人脸来。
商茵看过之后,忍不住嗤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美人?”
安默儿道:“在我眼中,她是美的。”
接着她又胡乱画了三张出来,相貌依旧比较平平,但是还是比商茵不知好看多少倍。
商茵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隐隐在跳动。
安默儿感觉自己现在是在故意玩火,心中砰砰地打鼓。
“哼!”
四幅画递到商茵的手中,商茵狠狠一拍桌子,怒跳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美人?你再画不出一个真正的美人,本宫砍了你的手!”
安默儿低头跪在画板前,没有说话,心中却是在想:你现在需要我为你上妆,你不会砍我的手的。
最后一幅画,她开始认认真真地画,尽量将自己这具身体的原来样貌给画出来,罢了还给这幅画上了颜料。
等画递到商茵手中的时候,她一下就愣住了,紧紧盯着画中安默儿原本的样貌,嘴唇微张,明显是被惊艳到了。
安默儿悄悄观察着商茵的神情,她惊艳的神情过后,是嫉妒,是愤怒,是一副恨不能将画上之人给生吞活剥的表情。
她扬起手就想要将画给撕毁,然而又忍住了。
她抬头,对安默儿怒目而视,质问道:“画上之人是谁?!”
安默儿嘴角忍不住悄悄扬了一下,低头道:“画上之人,乃是雍和国当今安宁王慕容景的王妃。我来到西宁国之前,曾经和王妃有过一面之缘,巧的是我跟这位王妃竟然同名同姓,所以王妃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
“什么?慕容景?安宁王妃?”商茵似乎十分震惊,而且面上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当即将画给撕成了碎片扔到地上,上前来朝着安默儿的脸上就狠狠打了一巴掌。
安默儿早料到许会如此,只是捂着红肿的脸不说话。
商茵勃然大怒,大骂道:“你明知本宫跟安宁王有仇,还故意画了安宁王妃来羞辱本宫,好大的胆子!”
至于什么仇,那当然是当初慕容景还是将军的时候,被雍和国先帝命令到西宁和雍和的边境交战,慕容景夺走了西宁的三座城池,因此他的名字便在西宁军中传开,让西宁士兵闻风丧胆。
后来慕容景回朝参与了皇位争斗,扶持了慕容聿登上皇位,西宁的那三座城池便没有还回去,彻底成了雍和国土。
因着这件事,商茵当然将慕容景当成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