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有些着急,特么自己独一号的最濒危保护动物,到头来连吃口饭还要看人脸色?难道一百万年了,人类没啥变化?照自然规律不应该是头大脖子粗、四肢像章鱼吗?还是人类重新从原始社会开始进化的?生产力低下得连温饱都做不到?
质疑归质疑,但礼貌还是要有的,丁一老老实实地转了两圈眼珠。
“嗯,小家伙不算笨,那就说好了啊。老夫真有点好奇啊,你腿上的伤口应该是棕狼咬的,能在棕狼口下逃生真是有点匪夷所思了。还有你那个手镯是怎么回事?怎么拿不下来?昨晚还闪着光来着,今天怎么弄都不闪了。”
“老头,那叫腕式投影手机,和你个原始人说得清吗?”丁一胡乱转了一下眼球,因为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转动眼珠了。
“老夫不陪你了,待会鸡汤来了再喂你,别怕,活着就好。”老人说完转身离去。
“活着就好!没错,活着就好!”丁一忽然有点感动,也有些惭愧,当那群象鸵鸟那样大的兀鹫扑向自己时,自己居然想的是早点死去算了。
恍惚中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反正一直在头疼,丁一忽然听到脚步声,然后又是两个男人间的争执:“你喂,上次也是你喂的。”
“曹夫子,家里那位还在等我吃饭呢。”
“你是不是男人?喂好了陪我喝口酒,回去就不让你喝了。”
“好吧,就一口。”
“以后别再说我抠了,老夫这是帮你在要酒喝。”
“行了,死抠门!对了,这小子还没醒啊?一只地蛛有这么毒吗?”唐乐一边喂丁一喝汤,一边问道。
一股鲜美的暖流入腹,丁一感动得有点想流泪:“爽!比蚱蜢腿还要美味!”。
“可能是被狼咬过后惊惧交加吧,我倒有点担心这小子醒来后会不会傻掉。”曹钧咪了口酒后说道。
“你才傻子呢!”丁一当然清楚自己的状态。
“你不是常夸口再傻的人到你这里学两年都能读书写字吗?学费收得比邻村的都贵!”
“老夫的学识是邻村那几个穷秀才能比的吗?说话注意点,这小子醒着呢!”
“喂,小子,你听到了啊,有不懂的就向曹夫子请教,他可是县里最好的夫子,而且不比那些穷秀才,曹夫子有钱!所以学费什么的,不用急着交,以后有钱了再说。”
“喝口酒赶快滚!”
……
丁一的眼睛是半夜里睁开的,漆黑一片,和没睁开一样,凌晨时分,手指脚趾都能活动了,天刚亮,想撑着起床,一阵头晕后又倒在床上。
身上的衣服是洗得有点发白的长袍,全身上下摸了一下,除了那四个牙洞,没有其他窟窿,手脚都还在,重要零件也没缺,手机是没电了,背包和手枪不知道放哪了,除了头痛和手脚酸软,好像也没其他不适。
看了看四周环境,全是放书的架子,床是靠在墙边临时搭起来的,窗框是复古的木棱窗,外面好像糊了层纸;陈旧的木门上有门闩;房子是古董的砖木结构,立柱上的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看来新世界已经进化到一定程度了。丁一有些满意自己找到了可以沟通的同类,但马上发现沟通起来并不容易,问题不在别人,而在于自己。
“醒了?太好了,能不能起来?”可能是听到丁一的动静,一名长须老者推门走了进来。
“不能。”丁一一边摇头,一边立即回复,但奇怪的是,没感觉到自己的嘴在动。
“你叫什么名字,天生是哑巴?”
“我叫丁一。”丁一继续回答,对面的老者也是一身洗白的长衫,看上去面目可亲,所以丁一把后面半句“你才哑巴呢!”憋在肚子里,可奇怪的是,前面半句也没发出声。
“看来真是哑巴,唉!我还是叫你小花吧,小花,我得去教那群小崽子了,待会刘妈会来喂你喝粥,她是邻居,上午在学堂打杂,你不用害怕。”
曹钧说完就走了,大概十秒后,丁一听到自己低声在说话:“不能”,隔了五秒后,又听到一句“我叫丁一”。
“挖槽,人都走了,我还说什么说?我特么当场说的话为什么会延迟半分钟?这是神经短路了吗?这里的郎中看不看神经科?求您别叫我小花了好吗?我又不是那个高级人工智能!‘小叫花’都比‘小花’好听!”丁一的头再次疼得像要裂开一样。
十分钟后,一名壮硕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丁一已经奋力撑起,上半身靠在墙上等着热气腾腾的美食送上门来,久违的地球食物好像每一样都是那么地动人。
刘妈的右眼圈有一个鹅蛋大小的青色胎记,当然是百万年前的鹅蛋,乍一眼看去有点像斗牛犬,丁一心想,怪不得曹钧叫自己别害怕,不过就是个胎记而已,自己这么喜欢小动物,会是那种人吗?
拼命想挤出笑容的丁一等来了刘妈的问候:“小兄弟,肚子饿了吧。”
“是!是!”丁一已经瞄见了碗内黄白相间的色彩,是蛋花粥,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回复,刘妈半开玩笑地说道:“小子,怎么不理睬人啊?嫌我丑啊?”
“没有,没有。”丁一急忙否认,可这时第一句的回话脱口而出,而且嘴动得很非常诚恳:“是!是!”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昨天还是我拼命跑去帮你叫的郎中!”
“不是啊……”丁一感觉额头在冒汗了,脑子里的话和实际听到的意思有些交错了
“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啊?”刘妈气得有些发抖。将碗重重放在床边的书案上后,愤然离去:“白做好人还受气!丑东西还嫌老娘丑!老娘不伺候了!”
“喂……”看到洒了一半的粥,丁一有点风中零乱的感觉,因为自己清楚为何刘妈会这么生气,自己耳中听到的对话分明就是这样的:
“小兄弟,肚子饿了吧。”“小子,怎么不理睬人啊?嫌我丑啊?”
“是!是!”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昨天还是我拼命跑去帮你叫的郎中!”
“没有,没有!”
“你!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不是啊……”
“白做好人还受气!丑东西还嫌老娘丑!老娘不伺候了!”
“喂……”
……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误会都误会了,可不能辜负刘妈的一番好意,丁一自己动手吃完半碗粥,又用手指刮去书案上的另半碗,感觉头痛好像好了点,手脚也有了点力气。强撑着下床,发现头重脚轻,像戴了那个三十斤重的老式出舱头盔,但好歹也能走两步了。
环顾一下房间,没发现包和枪,丁一开始有些紧张起来,门外院子里似乎有儿童嬉闹,丁一蹒跚着走出门外,发现十几个小孩正在抛着救生包玩耍,有个大点的孩子则在一旁握着枪管在地上用力地敲枪把,枪机保险此时已经被震开。
“住手!”大惊之下,丁一用尽力气喊了一声,脚下不停,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院子。
可能是被丁一吓到了,几个掷包的小孩丢下包都跑到玩枪的那个大孩子身后。
丁一不担心包,只担心那把枪,继续走向那名站起身来狠狠看向自己的“大”孩子。那是一张十五六岁的脸,但个子已经与丁一不相上下了。
“住手!”刚刚喊的两个字适时发出了声。
“你要这个?”大孩子将枪指向丁一,但枪管正对着自己胸口。
“嗯嗯!”丁一急忙点头。
“可以啊,叫声好听点的就给你。”大孩子似乎并不怕丁一,将食指伸进扳机那里随手转起手枪来。
我的妈呀!丁一立即蹲了下去,那可是要出人命的!见对方转了两圈后又握住了枪管,这才怒骂道:“混蛋!”
“不说话?那骂自己一句也好的。”
“真听话,这东西怎么玩?告诉我马上还你。”
……
丁一窝囊地感觉肺都快气炸了,不敢立即搭话,因为刚刚的对话事实上变成了这样的:
“住手!”
“你要这个?”“可以啊,叫声好听点的就给你。”
“嗯嗯!”
“不说话?那骂自己一句也好的。”
“混蛋!”
“真听话,这东西怎么玩?告诉我马上还你。”
想要抢枪一来没力气,二来怕走火,想要骂又搭不上话,正在丁一苦不堪言之时,救星总算来了:“朱欣!把东西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