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奇道:“我看那些学员在学拳时没几个上心的,你真认为他讲得好?”
“确实是好!那帮人只是分不清好赖而已。”马锐心悦诚服地说道:“简简单单地一招,齐教习能从招式传承讲到运气法门,他所说的气不同于内家功法积于体内的真气,而是如何在一呼一吸间,靠吸入肺腑之气,将力量集中到一点暴发!与我以前所理解的发狠力完全不同。只可惜我现在是三阶上境了,这套拳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太大助力了。”
“那你就好好听了再教我,我估计顺利听完整他讲课的机会不大。”第一天的境遇让丁一觉得自己的前景并不太妙。
“这个没问题,你以后就安心倒立吧。”马锐道。
“我怎么发现你这张嘴比我的还毒啊?”丁一板起脸说道。
“没大没小!大夫,您来啦,我这个随从没啥事吧?”马锐并不笨,见有人进来,随机应便地问了一句。
走入病房的一名中年医师见丁一还在,不由得怒道:“喂,不是早就让你走了吗?怎么还赖在这里?”
一直在等下课的丁一忙道:“好好好,这就走!”
“我一看你就没什么大伤!”马锐马后炮似地来了一句。
“回寝室,睡觉!”丁一有点悲伤,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作为一名伤病员理应得到的关怀。
回寝室前,丁一先去吃了点东西,然后让马锐上晚课时替自己请病假,自己则蒙头就睡,为受伤的身心好好地补个觉。
次日一早,睡饱吃足的丁一想听听齐教习讲课到底好在哪里,但齐教习的第一句话是让丁一继续去食堂门口倒立,理由是丁一没有参加晚课。
丁一在早餐时听马锐说,昨晚快下课时,齐教习来看过一眼,本想替丁一请假的,但发现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没来,也就不开口了,没想到,单单就罚了丁一一人。
丁一当然不服气,质问齐教习为何只罚自己一人,况且自己下午还被打晕过。
齐教习的话让丁一无言以对,因为其他没来的学员都写了假条,理由是要在寝室内好好参悟白天所学招式,只有丁一没有事先请假。最让丁一绝望的是,负责考勤、通报请假事宜的班长,正是打伤丁一的那位。
由于丁一的态度不是很好,实际被罚倒立的时间在四十分钟左右,可能是有了昨天的经验,四十分钟的倒立还不算怎么难熬,被解除体罚,回到大院中的操场后,齐教习要丁一展示一下昨日所学。
丁一除了挨打,哪里学到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六招“唐乐”拳法过后,便被气愤的齐教习又叫去罚倒立,而未能执行好带领新人任务的班长也遭到了同样的体罚,这让丁一的心理平衡了许多。
临午饭前齐教习解除了丁一的体罚,同时取消了丁一与其他学员对练的资格,要求丁一整个下午只需要完成一件事——将器械室内的所有石锁搬到专供二等进取丙级班操练的那片操场。
所有石锁加在一起是一百六十个,三个类型,小号一百五十斤,四十个;中号两百斤,五十个;大号二百五,七十个。器械室到操场指定位置一共约八十米,丁一算了一下,除了小号一次拎两个外,其余都是每次拎一个,一下午不停地来回,约走了二十二点四公里,略超半程马拉松!而搬运物品的重量则超过了十六吨!自己妥妥地就成了人体货拉拉!
晚修课,虽然感觉离累瘫仅有一步之遥,但丁一还是吸取教训,和马锐提早到操场报到。
齐教习罕见地提前出现在操场上,而班上其他人只来了没几个,想要释清误会的丁一便走到齐教习身边,低声道:“那天在赌场真不是有意要冒犯您,齐教习,您说,那天您总共输了多少,我赔您,真的,赢赌场我没心理负担,赢了您,我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
“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如果要钱,那天不就收了?既然你这么看不起我,那么请你把那些石锁放归原处吧,记住,不许请人帮忙,否则就请你滚蛋!其他人继续练今天教的招式。”齐教习睁大醉醺醺的双眼,严厉地训了丁一一句,然后又吩咐了一下已经到场的学员,接着便转身离去。
“妈的,又特么喝酒了,老子怎么这么倒霉!”丁一差点崩溃过去,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走出五六步的齐教习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我说:多喝酒伤身,老师您要好好保养身体。”丁一急忙解释了一句。
“我回来后,你若是还没搬完,一样给我滚蛋!谁敢帮他搬一个石锁,就陪他一起滚!”齐教习临走前又丢下一句话来。
“老子偏不滚!”丁一发狠似地低声说道。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搬!哈哈哈哈……”正缓步走来的白福幸灾乐祸地说道。
“姑爷,莫不是这个齐教习被白福或是白祺收买了吧?”见白福走远,马锐忧心地悄悄问道。
丁一分析道:“不太会,马锐、马福的地位和资质应该都不算太出众,家里的钱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否则就不会进这个二等学院了。这个齐教习如果真想收钱,肯定不是两三万贯能买通的,我想,白福为了出口气肯定也不舍得花这笔钱。”
马锐道:“有道理。阿翼,你认为这个齐教习有能力叫我们滚蛋吗?要不我帮你搬几个吧。”
“做下人的怎么敢劳您大驾?您还是去好好领悟今天教的招式吧。”丁一已经作好通过马锐学习武功的准备了。
……
“妈玛地,这是人干的活吗?混蛋!”丁一感到双臂正在不听使唤地发抖,地上的石锁还有九十个,其中七十个最重的原封不动地杵着还没动呢。
“张翼,下午见你一人搬这些东西出来,怎么,都没用到就要搬回去了?是不是又被罚了?”已经下课的罗泽在回寝室之前,特意来问候一下愤怒的丁一。
“嗯。对了,罗公子,这个齐教习教过你吗?他以前也这么坑人吗?”丁一问道。
“好像从未有过,在多数时候都是一天来一次,讲解几句招法是就不见了人影。不过听说他嗜酒嗜赌,可能这几天心情不好吧。”罗泽道。
“那如果我不搬完,他有能力赶我走吗?真要被赶走,学费和心诚费能退还吗?”丁一有了打退堂鼓的打算。
“我估计有的,我看到史总教习对他挺恭敬的 ,而他却正眼都不瞧一下职位比自己高的史教习;甚至传言齐教习见到门主都不行礼,我猜他很可能是从内宗聘来的。但有点奇怪的是,内宗的教授一般只教特等班和精锐班,来教我们二等班的还闻所未闻。”罗泽道。
“他真没体罚过学员?”丁一想再次确认一下。
“真没有,如果你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别搬了,索性就激怒他,让他轰你走,到时仙宗会退还心诚费和部分学资的。”罗泽劝道。
“我还能坚持一下,谢了兄弟,你先回去吧。”丁一听了罗泽所言,非但没有气馁,而倒是生出一股豪气,决定继续搬下去。
……
晚上十一点半,还有十二个大石锁没有搬,双手掌心在下午完工时起的水泡早就被磨得一个不剩。血水渗出丁一层层缠绕在掌心的纱布,已经染上了石锁的木柄。双臂和双腿就如灌了铅般沉重,但丁一却仍在试图让走动的速度加快!目标就是最晚在十二点之前搬完它们。
三个半小时前,与罗泽的对话让丁一对这个齐教习有了新的看法。因为丁一忽然觉得,这个齐教习如此“体罚”自己似乎不是出于坏心。
丁一在来仙宗之前就明确地知道了自己的弱点:呼吸系统和力量!而搬石锁正是比较极端的力量训练方法,至于倒立,丁一事后想起,在那样的状态下,就算是偶尔因为脑充血忘了用紫菜教的呼吸法呼吸,仍是没有半点气盛的感觉!所以,丁一有种直觉,这个齐教习是在通过一种隐蔽的方式在教导自己,或者说是在考验自己!
若是真的有可能改善自己的呼吸系统以适应内家功法的修炼,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丁一也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的!所以手脚明明给了大脑罢工的回馈,但大脑还是强行命令手脚不能停止,只能加速!
石锁不停地从手中掉落,好几次还差点砸到了脚上,但这反而让丁一多了一丝清醒,也能瞬间激发出一些力量。凌晨一点半,搬完最后一个石锁,齐教习也没有现身。那些最重的石锁上,几乎都留下了丁一的血痕。
挪不动半步的丁一最终是被马锐背回去的。在丁一的坚持下,马锐的确没有动过一个石锁。感觉到背上的丁一已经睡着,马锐忽然想起丁一逃离鱼腹后,从河边背自己爬上数十米高山洞时的情景,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个家伙身体虽然很弱,但意志却强大到令人震惊,看来小姐的眼光就像她的容貌那样——冠绝九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