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丁一将长条床上杂乱堆放的衣物、被褥胡乱推向里面,算是为三姑夫妇腾出点坐的地方。
马哲一屁股坐了下来,拍拍丁一的肩膀,像是要安慰一句,但还未开口,杜海叶便叫了起来:“姓丁的!有你这么忘恩负义的吗?明明已经脱险,为何还不回来?连个报平安的口讯都没有?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马哲吓得立即站了起来,然后像是为了掩饰尴尬,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什么破地方,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你闭嘴!没见我正问话呢!”三姑朝马哲又吼了一句。
“你的声音能不能轻一些?我那点功力可压不住这么大的嗓门!”马哲慌忙运功,让房中的声浪不要外传。
“都是我不好!”丁一老老实实地低头认错:“其中的因由我都写信解释过了……”
杜海叶打断丁一的话,气道:“什么狗屁解释!分明就是信不过我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哥为了你这件事,把该得罪的和不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为了找到你,把那座山都要挖空了!这回听说你受伤了,还特意让我们替你送药!而你呢?不声不响到这里来修仙,你当我杜家是什么?别人又会怎么看我杜家?”
“你就少说两句吧,丁一也有他的苦衷……”马哲劝道。
“你还好意思说话?你那个远房侄子像话吗?居然和一个外人欺瞒自己主家!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你倒先跳出来了!”三姑再次将矛头指向马哲。
可能是觉得在丁一面前丢了面子,马哲弱弱地替自己和丁一辩护了一句:“丁一又不是外人,再说马锐的任务是保护丁一,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呀。大哥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是他,大多也会作出相同的决定,再说这次杜家大张旗鼓地一闹,在隆昌行中的地位不降反升,连三房、四房都没人敢冒头了,我们又没吃什么亏!”
“哼哼!也就是在我杜家,像马锐这种做法,你自己想想他会是个什么下场?”三姑反驳道。
“所以我才来的杜家呀!”马哲见三姑的气像是消了点,便腆着脸说道:“马锐就是个苦孩子,本性绝对不坏!丁一和他患难求生,帮着丁一脱险并不是要背叛我杜家,反而是有义气的表现,我们何苦苛责于他呢?”
“我看你和他们就是一伙的!一丘之狢!”三姑指着马哲骂了一句,然后对丁一道:“丁一,你给我听好了,这是我大哥带给你的话‘修仙之路漫长,不必急于一时,能得便得、该舍当舍,危机仍在,需时刻小心。’”
“丁一记下了。”丁一急忙应道。
“话也带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臭死了,我们走!”三姑话未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三姑,不如用了晚餐再走吧。”丁一还想客套一番,而三姑理也未理,一步踏出宿舍房门。
马哲迅速从怀中掏了一个木匣、一个钱袋,低声说道:“这是你岳丈特意嘱咐带来给你的。我们刚从内门下来,原本想先去看看紫鸢的,没想到她在坐关,所以就来看你了。依你岳丈的意思,这都骨折了,九月十五的内门选拔就别去了……”
丁一掂了掂沉甸甸的钱袋,感动地说道:“谢谢岳丈关心,请您转告他,选拔赛我只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去的,一定会小心行事,请他老人家放心!”
“唉,那随你吧。对了,大哥还说,那株山参你就自己用吧,对治疗内伤还是有奇效的!”马哲临走时又关照了一句。
“我,我已经在用了,须没了,就剩一个光杆司令了。”丁一从床头摸出像胡萝卜一样的人参主干,不好意思地说道。
“用了就好,大哥向来不是迂腐之人,我得走了,你万事小心!”
“哦,谢谢马叔。也麻烦您替我向岳丈问候一声。”丁一打开木匣,里面居然是两颗异常珍贵的黄金无花果,感动之心无以复加。
“钱乃身外之物,那袋钱和黄金无花果该用则用,千万别吝啬!”马哲走时指了指丁一手中之物。
“马叔,这袋钱还是从我存在你那里的钱中扣吧。”丁一不好意思再要杜家财物。
“本来就是从那里取出来的。还有黄金无花果也是用你的钱买的!那么多钱,放着还占地方。”马哲据实说道,说完便一溜小跑,去追早就走远的三姑了。
“还真是一个好管家,把钱分得这么清楚!”丁一无奈摇了摇头,也罢,花自己的钱,没负担!
临近大考,丁一天天往排云峰脚下跑,以期让伤臂尽量长牢一些。丁一在拉练过程中还适当增加了一点负重,那个在床底下积了一寸灰的背包再次被拿了出来。连续几天在云亭边充电后,电力储备总算恢复到满格,丁一也不用发愁手机无处充电了。
齐麟应该是听紫菜说过丁一有这么一个包,所以并不怎么感到惊讶。丁一包里的那些东西,齐麟只是匆匆一瞥,就不再打拢丁一练功了。
在齐麟的帮助下,丁一又服下了一颗黄金无花果,除了刚刚长上的断臂,其他的伤无乎都已痊愈。
九月十五一早,参加内门选拔的四十八名学员在门主亲自带领下,组队来到后山,跨过草原上内外门之间那条铁丝分界线,然后沿着抚仙湖岸一路北行。狭长的湖泊尽头分出了许少更小的湖泊,如一颗颗珍珠碎玉般散落在雪山脚下。
那条远观飘逸的瀑布,此时正发出雄壮的轰鸣声,从系绕山间的云雾之中跌落到那些小湖的北岸。
丁一跟在队伍的最后,随众人走到一个奇特的小湖边上,说它奇特,是因为这个小湖的地势很低,甚至比下游的抚仙湖还要低,小湖还远离瀑布跌落的地方,并没有明显的地表水系流到此处。
从上方远远看去,名为龙潭的小湖就像是一个离经叛道的独行者,独自离开那片闪着光芒的湖泊群,孤零零地守在一处阴暗的山坳之中。
小湖的形状罕见地接近圆形,直径约有两百多米。湖的东西两岸都是高耸裸露的山壁,湖水平静得就像是一整块打磨过的碧玉,湖中央散落的石块形成了两条天然的通道,一条是位于小湖北侧的大石道,另一条则是靠近湖中心位置的小石道。
丁一粗粗算了一下,大石道每块石头间的距离最远不超过五米,而小石道上有的石头相距可能达到二十米,这已经远超自己跳跃的极限。而大石道和小石道并不是完全平行,相距最近的地方不足三四米,最远也就十几米而已,以丁一现在的能力,完全要以做到在两条通道上随时互相路线。
丁一从未想过自己能跳这么远,重新回到地球后,短短的时间内,无论是速度、力量、弹跳、耐力,丁一自信可以吊打二十一世纪任何一位世界冠军。丁一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强壮”,只是将这一年来的神奇变化暂时归因于三件事:“大气环境、武功修炼和自身的努力。”
但丁一坚信,只要自己再努力点,将来的运动能力,肯定远远不止于此,说不定还真能踏浪而行、驾鹤乘风。
带队的教授加上学员,一共五十余人在湖岸边等了十分钟左右,湖岸西侧的陡峭山道上走下一支队伍,正是南天院参加内门选拔的菁英。
丁一又看见了讨厌的白琨,在其身前还走着一人,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南天院的院监无疑了。队伍一共是二十来人,丁一在队伍的末尾惊喜地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自己的兄弟兼合伙人楚天成!
本就不胖的楚天成不知道为何又瘦了几圈,丁一差点不敢相认,直到对方向自己频频挥手时,丁一才认了出来,激动得想要直接冲过去,但项阳说好让众人列队等候,身前又挡着那么多人,只能高高跳起,用右手奋力地朝楚天成方向挥舞。
丁一的右臂仍是牢牢地绑在胸前,跃至高处时,正好瞧见白琨指着自己,与身边的院监正说着什么,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楚天成暴瘦下来,说不定就是拜这两人所赐!
南天院的队伍最终站定在外门人群左侧,又等了一会,空中忽然“嗖嗖嗖”地降下十几道人影,纷纷落在小湖中央的石块上。
丁一仔细辨认了一下,居然认识其中的四人:三位到外门观战的大佬鲍信、吕建、葛澄,以及葛澄的弟子韩潭。
三位仙峰长老站立的位置均是靠近湖南岸,正面直对着候选的人群,其他人则散落在他们身后的石块上,待所有人都站定后,又有一道身影缓缓降下,在空中扫视了一群这届参选之人后,落在了三位长老的身前,隔着十来丈的水面,同外门和南天院的队伍相望。
“我是倚翠峰峰主仇青枫,这届内门选才就由我倚翠峰主持。你们都是北天山洲最优秀的青年,希望大家能够坚忍不拔、并驱争先,最终登上巍巍仙山,开启锦绣前程!我也希望能同你们一起,在伟大神皇的英明治下,成就北天山仙宗的不世伟业!”
“此处该有掌声!可惜老子拍不响。”丁一心中嘀咕了一句,腹中话音未落,雷鸣般的掌声便在湖边经久不衰地响了起来。
身材伟岸、足有两米二零的仇青峰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掌声可以停了,说了句:“祝大家成功”的客套话后,先行离去,紧接着便是真正的“赛事总监”葛澄发言:
“比试的规则想必大家都清楚了,但有几点我还是要重申一下。首先,不可蓄意伤人!只有在争先、或是不愿让出通道时才能徒手较量,如有违者,立即驱离!其次,不可伤了湖中龙鳄!违者处罚同上;行进中可以结伴而行,允许偶尔互相扶持,但不允许背人、抱人上山,只要背行总计距离超过十丈,所涉及人员皆出局!最后一点,比试至戌时结束,听到鹤鸣三声之后,所有人必须待在原地不动!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入围者朗声答道。
“好了,可以列队候赛了,请柴院监、项门主携师长们移步观战吧。”葛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