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等来一道菜,包厢外忽然传来极为霸道的叫声:“整间酒楼我家公子都包了,吃完没吃完的都快滚,酒钱就算我家公子的!”
掌柜也跟着上了五楼,不停地劝说楼内食客:“对不住了,有贵人包场,请诸位离席。”
丁一透过珠帘向外看去,只见一名身材不亚于揽月峰主仇青枫的壮汉正在环顾四周,其身边是战战兢兢的掌柜和小二,而那些包厢外的食客大多不敢抗争,正一个个地往楼下走去。
隔壁大包厢里有人听闻动静,也欲往外走去,却被壮汉一个箭步,堵在了门口,并阴声怪笑道:“诸位大人急什么?我家公子包场还不是为了宴请你们?哟,连李尚书都在啊?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尔虞我诈的官场争斗,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紫菜本就厌恶这些官僚,一下子没了食欲。
“他刘连难道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诛杀朝廷命官?还有没有天理王法?”隔壁又传来一名老者的悲愤之声。
“哈哈哈哈!楚国的王法不就是姓刘吗?楚国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我刘家任命的?对付你们这些谋逆者,我就是天理!”一名青年的大笑声从楼梯上传来。
一听“刘连”二字,丁一猛地想起“应娉”时在杜府外那场人为制造的“交通事故”!当时如果没有段雨章相救,自己现在可能已经降解成一堆白骨了。
“好像是刘连,哼,这次不能放过他了!”原本已经起身的丁一向紫菜使了个眼色,又缓缓坐了下来。
楼上一共有六个包厢,一听“刘连”的名号,原本为了面子不准备走人的食客也都放弃了抗争的念头,下楼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起来。
小二见丁一这里还没动静,低声对掌柜道:“掌柜的,玄字包厢几位客人点了七千多贯的酒食……”
开口赶人的彪形大汉听到了小二的低语,可能觉得有点亏,直接对掌柜说道:“什么?这才多晚?吃这么多?让他们自己付账,赶紧走人!”
“是是是……”掌柜哪敢多说半句,掀开珠帘走了进来,道:“两位,小店可以打个七折,请两位速速离去吧。”
丁一摇头道:“我俩被东家解雇了,身上所有的钱都用来打赏小二,来这里就是想吃顿白食,然后在您这里打工偿债,别说是七折了,连半折都付不出。”
“啊?”掌柜一阵头晕,恨不得将收受打赏的小二就地掐死!七千贯对酒楼而言可是一笔大数目,楼中备下的最好食材几乎都用在了这间包厢上,想要白白让这些人走实在是心有不甘。
“磨蹭什么?快叫他们滚蛋!”壮汉见刘连上楼,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他们吃白食,您是总捕头,我……”准备向壮汉报官的掌柜话未说完已被壮汉一巴掌打翻在地。紧接着那名壮汉愤怒地探头进入丁一所在的包厢,怒道:“他娘地,还不快滚!”
紫菜急忙拉着丁一,低头准备离去,并传音道:“待会到楼顶上去听。”
丁一会意,装着幸运逃单的样子,低头往外冲去,没想到却被人拦在了门口:“把头抬起来!”
丁一和紫菜只能依言抬头,丁一依稀认出拦在门口的正是那日替刘连驾车的马夫。
马夫却没认出船工模样的丁一,正挥手要让两人离去,没想到站在远处的刘连却怪笑道:“拦住他们!我道是谁,原来是杜家的乘龙快婿啊?怎么好好的赘婿不做,想着来我楚国吃起白食了?”
紫菜女扮男装的扮相可经不起细看,丁一本准备和刘连硬干一场,有紫菜在身边、老麦在城内,自己完全不怕这条地头蛇,可用余光一瞥紫菜,却发现自己未婚妻的脸型发生了小小的变化,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像一名普通水手,这份本事,在段雨章那里也曾见过。既然紫菜能装,那自己也就再装下去。
“我取了钱还给店家就是了,告辞!”丁一试着离开包厢,但刘连未点头,车夫和壮汉便死死地堵在门口。
“都说你失踪了,原来是变身船工,躲到楚国来了!好,既然来了,就到大间多坐一会吧。”刘连使了个手势,车夫会意,将丁一和紫菜推搡到那间大包厢,壮汉也跟了进来,将大包厢内的四人和丁一、紫菜赶到屋内一角。
楚国毕竟偏远,刘连只是听说了丁一遇刺失踪一事,并不知道其进入仙宗,看着丁一那一身肌肉,愈发相信丁一船工的身份。就连自己都想过派人刺杀丁一,可想而知惹了众怒却无半点根基的丁一有多少仇家,所以刘连只当丁一仍在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涯中。
刘连找了把椅子坐下,双脚高高地搁在只摆了两壶酒的大圆桌上,轻蔑地扫视了一下被自己“控制”起来的六人,道:“都说说吧,只要招了合谋造反之事,我可以考虑不诛连你们的家人!”
“我们不认识这两名后生,刘连,你可不要牵连无辜!”四人中最年长的一位指着刘连的鼻子说道。
“我是那样的人吗?”刘连左右看了一眼两名随从,得到否定的答复后,怪笑道:“李大人,这话可就过了。”
“呸!你欺男霸女,谋杀言官;你父亲昏聩无能,包庇子嗣!这一切铁证如山,终有一日,你将得到应有的报应!”李大人愤而骂道。
“李大人底气好足啊!本宫真是怕得要死!诸位聚集于此,可是准备去水师码头向仙宗告状啊?”刘连问道。
“是又如何?你如果问心无愧敢不敢让仙宗一辨是非?”李尚书质问道。
“哈哈哈哈,你们是谋逆之人,那可是要夷三族的,想要明辨是非?下辈子吧!”刘连道。
“那你还在等什么?”李尚书须发皆张,已抱必死之志。
“等证据啊!”刘连笑道。
“我等皆是忠臣,不会屈打成招的,你下辈子都等不到想要的证据!”另有官员大声明志。
“王爷,成了!”此时楼梯上有人在迅速登楼,人未出现,通报声便已兴奋地传了上来。
刘连得意地说道。“林大人,您误会了,我等的不是谋反的证据,而是你们要送到仙家楼船上的证据,就凭尔等区区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本宫会识不破?”
四名官员听刘连这么一说,脸色均是大变,四人在此地聚集,本就是想吸引刘连的注意,然后另外派人混进码头告状。仙宗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停泊赴魔界历练的仙船,这也是四人苦等得来的机会,但没想到刘连是有备而来。
“王爷,就是这个!”一名军官手提一件血衣,兴冲冲闯进包厢。随着血衣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血字让人瞧得触目惊心。
“李尚书,不知道谁这么慷慨?血不要钱吗?”刘连怪笑道。
“送血书的人呢?”李尚书愤懑地问道。
“你是指令郎吧,大胆逆贼,企图刺杀朝廷侍卫,已被当场格杀!”提血书进来的军官像是邀功般地说道。
“好!好!好!吾儿死得其所!”李尚书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大声叫起好来,其余三人都是无比悲戚之状。
“不错,不错,李大人果然是刚正不阿,还能叫出好来,不知道您看过这件东西还能不能叫好?”刘连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块布来,与那件血衣竟是一模一样。
这块布才是李尚书最有希望送到的一封信,显然这封信也没送到。眼见希望随着血书从袖中一点点抽出而迅速破灭,刚刚经受丧子之痛的李尚书头一歪、身一软,顿时晕了过去。
丁一眼疾手快,扶住不惜一切告状的老人,盯着刘连道:“我扶了这位大人一把,是不是也坐实了谋逆之罪?”
“哈哈,有道理,这么好的理由我怎么没想到。”既消除了隐患,又抓住了仇敌,刘连心情大好。
“可我们不是楚国人,何来谋逆之说?”紫菜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啊,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丁一指着身边的紫菜看向刘连。
“丁公子这是想求饶吗?怎么一点诚意也没有?”刘连就像是只猫,看着嘴边的老鼠不住阴笑。
“求你妹!大家别怕,老子这就带你们去告状!”快要气炸肺的丁一再也无法忍受刘连的笑容,见李尚书悠悠醒来,扶其坐下后,低声说道:“李大人放心,我就是仙宗的,刘连的报应就落在了今日!”
“哈哈哈哈,放你的屁,吓唬谁呢?”在刘连的心中,一年前的丁一还一阶未通,仙宗怎么可能会要这样的废物,用这种伎俩做垂死挣扎岂非可笑?但丁一“嚣张”的态度却彻底激怒了刘连,紧接着便挥手道:“此六人谋反,就地诛杀!”
“傻A!”丁一看着刘连,就像是看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一股杀意早就在胸中熊熊燃起,一个闪身瞬间移到刘连身边,只用一拳便打爆了刘连的脑袋,并顺手从刘连手里夺下血书,三阶修为的刘连遇上突然发难的丁一,居然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